七姑八姨们一提到钱,眼里纷纷放着亮光,还没等何朵说话,已经七嘴八舌热烈讨论了起来。
何朵笑着瞅了眼母亲,见她也有些恍惚,心知应该是三叔和堂弟们的谣传。脑子里正盘算着怎么离开,一个亲戚突然亲昵地握着何朵的手,说道:“朵朵,你这一年赚多少钱呢?”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人们迫切又紧张地等待着,想亲自见证何朵这个传闻中的女强人亲口告诉他们,那一串只在茶余饭后出现的“天文”数字。
何朵调皮地笑了笑,说道:“没赚多少。”
“百八十万总有的吧?”立刻有人迫不及待地追问了起来。
“哪有?我又不是开矿的,哈哈!”何朵笑着跳下了炕沿。
“四五十万肯定有的了。”
“瞧你们说的,混口饭吃而已,没多少的。”何朵应付道。
“哟,真厉害啊!我这辈子都没人家朵朵一年赚的多!”
“一个月有多少?”
何朵笑而不语,脑力里火速盘算着怎么应对,好在这时刘璐可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何朵如逢大赦,“喂”的一声,无比正式地接通了电话,正大光明“逃”出了屋子。
“何朵,你爸爸的事情我听说了,你还好吗?”刘璐可关切地问道。
“还好,没事,放心。”何朵说道。
“我也不知道能说什么,现在这个时候,语言都是无力的,只能劝你尽量节哀。”刘璐可轻轻叹道。
“没事,最痛苦的那两天已经过去了。”何朵一边走向院外,一边说道:“村里人说,人死后的前三天,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前面的几天,我们自己也感觉我爸还高高兴兴地和我们在一起,感觉他正高兴地看着这么多家人团聚,听我们说玩笑话呢!死这件事情,我们的感觉都没那么清晰。而且我爸从去世到下葬要等七天,七天里每天都有村里人和亲戚来一起帮忙和吊唁。我们都忙着招待客人,忙着操心灵前的很多礼仪。一忙起来,连伤心都不能聚精会神,反倒一下子没那么难过了。”
何朵站在院边,回望着杂乱不堪人来人往的院子,有种不真实的抽离之感。
“那就好,那就好,所以老一辈里很多规矩都是有它的道理的。”刘璐可说道,语气也松弛了一些。
“我也总是会忘记爸爸已经死了。这几天来,守在这里,总感觉我爸还活着,感觉他能看到、听到我们在说他。”何朵一个错愕,悲伤之情又涌了上来。这几日来哭哭笑笑、笑笑苦苦,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
“只是我也不知道我爸会不会喜欢这个样子,不知道他高不高兴。如果爸爸有什么想说的话,会不会因为说不出来、因为我们听不到而难过、着急、无助……”何朵以为自己会心平气和,没想到终究还是败给了悲伤。
“璐可你知道吗?我爸临走前的那两天,我妈问过他有什么心愿。我爸当时很生气,他根本不愿意接受、不相信自己就会这么死掉,所以他不理我妈,还撵她回家。可是当那天夜里,弥留之际的时候,他真的想说了,却,却,却再也说不出来了!他连动动嘴唇的力气都没有!你说,他当时真的想说却无法说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什么都说不了的时候,他该多绝望啊……”何朵越说越哭的厉害,直到泣不成声。
刘璐可也在电话那边哭了起来,哽咽着劝慰道:“他知道,他肯定知道!即便他没有说出来,他也知道你们都懂。这世上再深的情谊和默契,也抵不过血浓于水的亲情。一家人,不论生死,都是心心相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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