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向下摸去,在缸底软乎乎,滑腻腻的沉淀物中捞了一把,捧出一大块黏糊糊的东西,像是河底的淤泥,散发着恶臭,表面还附着着一些不明的碎屑和毒虫的虫卵。
高仁安毫不在意地将这坨粘稠物捧在手中,用手轻轻搓动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这些腥臭黏腻的物质逐渐成型,变成了一粒粒圆润的药丸,其中还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做完这一切之后,高仁安随意地擦了擦手,然后取过一个精致的药箱,将手中的“健步养荣丸”缓缓放入其中,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
高仁安本是个普通人,靠着子承父业,维持着一家半死不活的小药铺生意。
他的生活本可以这样平凡地过下去,然而,命运却在某一时刻对他给予了馈赠。
一个偶然的机会,高仁安成为了一名巫道修者,从此进入了神秘世界。
自那之后,一个广阔的天地便向他敞开,但很快高仁安发现自己资质远远不够,虽然入道,却因为底蕴不足,始终难以寸进。
不论他如何勤奋努力,费尽心机,却也只能勉强停留在巫道第二境——“药师”。
这一层境界虽然让他在医术上有了长足的进步,但对于真正的力量,依旧望尘莫及。
几年前,高仁安意外得到了一桩机缘,自此便处心积虑经营数年,以治病为名,四处分发自己炼制的‘健步养荣丸’,将其中蕴含的“炼魂蛊”融入了全县百姓的体内。
如今,计划已接近尾声,下一步才是关键时刻。
贵溪县地处信州,离道门圣地龙虎山不远。为了避免引起道门高手的怀疑,这些年来,高仁安一直小心谨慎,尽力交好全县百姓,甚至已经娶妻生子,摆出一副要为儿孙积德行善的样子,唯恐露出半点破绽。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早已做出决断。
他深知,作为一个根基有限的普通人,他别无选择,只能不择手段,勇猛精进。
“这几日一定要格外小心,切不可急功近利,导致功亏一篑!”
高仁安自言自语,目光中闪烁着野心和决绝的光芒。
然而就在此时,他忽然觉得有一只冰冷的手掌轻轻印在了后背上,寒意侵入骨髓,通体发凉。
与此同时,自己的体内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那只无形的手掌夺走了……
高仁安感到全身的血液仿佛冻结了一般,猛地回头,想要看清偷袭自己的人,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但刚刚那种被人掠夺的感觉却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绝不是自己的幻觉。
有人偷袭!
念及于此,高仁安连忙锁上房门,一路小跑到了正堂,只见一切如故,徒弟小厮们都在各自忙碌,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常发生。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门口,发现一位身材高大的玄装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深邃,一动不动,宛若一尊雕像。
高仁安看了看他,顿觉突兀和怪异,本能地想要上前责问,但刚刚张开嘴巴,忽然有种莫名的犹豫。
他仔细一想,似乎并没有什么地方真的不对劲……
于是他压下心头的不安,将目光从玄装男子身上移开,继续四下寻找其他可疑之处。
这时候,又有几个百姓提着大包小包的谢礼前来拜访,他们的目光在“仁心堂”内扫视一周,便直奔玄装男人,不由分说地将礼物塞到他手上,然后纳头便拜,连声道谢。
玄装男人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将礼物收下,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高仁安顿时勃然大怒,刚要上前训斥这个越俎代庖的家伙,却忽然眉头一皱,很快恢复了平静,自责地摇了摇头道:
“真是的,大事就在眼前,应该小心谨慎才对,为什么要去管别人的闲事?”
就这样,他继续站在一边,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接下来,仁心堂内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进来,有看病的,求药的,道谢的……人群络绎不绝。
但无一例外地,所有人都无视了高仁安,只围在那个玄装男子身边,把他当成了这里的主人。
明明他才是享誉全县的天才圣手,但现在为何所有人都将那个莫名其妙的玄装男人当成了自己?
明明两人从外貌到气质,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怎么可能认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仁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忽然发现,就连自己也有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玄装男人才是“仁心堂”的真正主人,而自己只不过是个毫不相干的过客。
眼前的男人不对劲!
整个药铺中的所有人都不对劲!
“我才是高仁安!你们认错人了……喂……”
可任凭他声嘶力竭,喊得喉咙沙哑,周围的人却始终置若罔闻,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高仁安脑海中充满了恐惧和混乱,他像溺水之人一般,手刨脚蹬地朝那玄装男子抓去。
可就在即将触碰到对方的瞬间,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迷惘,动作随之停滞,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定住一般。
他的双眼逐渐失去了焦距,瞳孔中再无生气,仿佛灵魂被抽离了身体,只剩下一个空壳。
眨眼间,高仁安的身体迅速扭曲,变得模糊不清,最终化为一缕缕常人无法觉察的秽气,顷刻间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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