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刺客遭受了无尽的折磨: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砍掉,眼睛也被挖空,所有的牙齿都被活生生的拔掉了,然而,他始终紧闭双唇,什么也不说。于是,行刑官上前,向宁录推荐一种刑罚:将刺客捆绑在一张长凳上,长凳的脚部略高于头部,固定其双手双脚,在头部盖上布后,在脸上持续浇水。乍一看,这似乎是一种较为温和的刑罚,然而让在场的人都吃惊的是,这水刑才进行了片刻,犯人就尖叫着喊道:犯人便尖叫着嘶喊道:“是尼尼微人!尼尼微人!”
刺客在痛苦中挣扎,艰难地将自己所知的和听说的内情向审讯官交代,而宫廷内务组成的调查团又将其他渠道搜寻来的情报与之结合,这场阴谋背后的拼图画面渐渐清晰起来。所有证据指向了尼尼微城的王子约坍——他的心中野心勃勃,渴望有朝一日成为世界之王。为此,他对美丽动人的宁萨尔公主不断地追求,然而却总是得到公主忽冷忽热的对待,让事情变得琢磨不定。逐渐失望的约坍打算改变策略,借着这次暂停征婚,修建王塔的机会,找到了他的父亲——尼尼微城的族长商量对策。为了讨好宁录,他们毫不吝惜地奉献了无数黄金与财宝,几乎耗尽了整个国家的库存,只为在那座宏伟的塔建成之后,赢得宁录的欢心,将公主嫁给王子约坍。然而,当国库已近空虚,高耸的塔却仅完成了宁录所要求的一半,尼尼微国陷入困境。见这一功不但无法达成,反而让自己的国家司农仰屋,成为八国之中的最弱之国,让其他国家随时可以趁虚而入。在这种情况下,尼尼微的族长与他的儿子约坍便找上了那位刺客。他们向刺客承诺,只要他能成功对宁录下手,就为他家人提供官位和金钱。同时,刺客的妻儿则被带走和软禁,成了他们用来威胁他完成任务的最后筹码,逼迫他乔装成奴隶潜入巴比利姆,寻找暗杀宁录的良机。而那些出现在墙上的裂痕和坠落的砖块,皆是刺客一手策划的。
宁录王闻听此言,面上的愤怒化作震惊,他紧锁眉头,深感事态严重。当他从地牢回到宫中的时候,得知公主已经在一天前出城游玩侍女们答曰,她的马车驶往尼尼微城。国王心中猛地一颤,顿时失去了血色。
他立刻想通了约坍王子整个计划的狡猾之处:此人正等待着自己遭受暗杀,而后以幽会或聚会为幌子,诱骗公主至尼尼微城。倘若暗杀得逞,约坍便会将公主软禁,强逼她成婚,以此篡夺王位。洞察一切之后,宁录王立刻派人火速前往追赶公主。
“能追上她吧?”他向近臣询问道。
“您不要太担心了,我们八成能追上她,您是知道公主殿下她的习惯的,每次她出城去玩,是不会直接前往目的地的,都要兜兜转转地到处去玩玩、看看。”
宁录在大厅中焦急地踱步,并没有等来公主的消息,却等来了另一个噩耗,国王的将军突然冲了进来,说有重要的事要立刻通报称——城墙上士兵发现远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军队,正朝着巴比利姆所在的方向迅猛推进。
“陛下,从军旗看,是尼尼微城的城徽。”侦察兵前来汇报,“另外两只军队,一支举着埃亚(Ea)和达姆伽尔努娜的图腾旗,另一支则挥舞着利河伯和迦拉的城徽旗。”
“竟是整个阿舒尔地的起义……”宁录王双手扶着案延,语气中带着颤巍,“不过……”他调整心态,继续说道,“不论他们派出多少士兵,我们都要让他们血溅沙场,准备迎击!”
巴比利姆的守军其实并不多,但从人数上事无法抵御三军联盟势力的。但宁录王已经决定好了背水一战,而且他也急需速战速决,因为他不能再容忍任何事继续干扰他的计划,他需要再平息一切以后,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力量,赶在工期截止日期之前,造好这座旷世之塔;他相信如果上苍站在他这一边,他就能打赢这一仗,并且如果他能够胜利,那么这些叛军中的士兵就会成为俘虏,便可以为这个工程的完工提供最后的劳动力补充,这样反而是因祸得福了。但在这之前,他还是决定做出最后的尝试——宁录王登上了城墙之上,与城墙下前来谈判的约坍交涉。约坍立于风沙之中,身着朴素的战袍,表情中流露的不屑也许会暴露他险恶的用心,但他的气势却能欺骗住他身后那些与他同来的人,让他们误认为他们是一支正义之师。宁录王声若洪钟地喊道:“好啊,刺杀不成,就转而大张旗鼓的造反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劝你赶快投降!”约坍冷哼道。
“我告诉你约坍,我不打算跟你说太多的废话,因为无论你们要做什么,这座塔都必须要在最后的日期到来前完成,否则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你去问问你的人民愿意这样做吗?”
“你们一无所知!好吧,我告诉你,很快将会有一场天灾降临世间,吞没大地上的一切,我没有时间带你们迁徙,所以只剩一个办法:唯有站在足够高的地方才能幸免于难。而这座塔就是你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现在我以国王的身份,命令你们立刻撤军,继续协助我完成塔的建造,我将不追究你们之前的所有责任!”
“谁告诉你的会有大灾难降下?”
宁录王神色严肃:“非他人,乃我在圣山上所得神谕,这一切皆是圣山之神的旨意!”
“圣山之神?你的圣山之神死了!”
宁录王一惊,问到:“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马拉德!”约坍仰天大笑,之后继续说,“这座塔只是为了满足你那扭曲肮脏的虚荣心!你真当你的臣民——我们,都是愚痴之童?赶快放弃你那肮脏卑劣的骗局吧!你当我和我父亲是怎么说服整个阿舒尔地起兵反你的?我叔叔派人到山上找到了你那个圣域去搜索,倒要看看那里有什么猫腻,会让你做如此丧尽天良的造塔决定,我们的人找遍了那座山,也找到了那地方——所谓你独有的、神秘的祭祀场所!哈哈,没想到吧?你的嘴脸都大白于天下,你已经完了!哈哈哈!”
宁录王听到这句话,不免后背发凉,整个头皮像是无数只蚂蚁正在践踏一般得发麻起来,但他很快劝自己冷静下来,屏住呼吸,试问道:“这么说……那你应该见到了它了是吧吧,那么你更应该知道为什么……”
“你是说那个大眼睛?那个妖怪?!哈哈哈哈,那个妖怪已经被我们的法师结束了生命;几个城的族长都到了现场,我们亲自看过了,那东西支支吾吾的本身就已经奄奄一息,没准那就是你养在那里的某个邪恶的使魔!至于它说的话,什么末日,什么灾难,我们一个字也不信。况且……”
约坍停顿片刻,面露诡异的阴笑,宁录没有搭话,而是狠狠地注视着他。
“况且,即使它和你不是一丘之貉,而是真正的什么神圣的存在!我们也断定你,马拉德,你是个骗子,是个狂徒!因为,那个怪物在生前最后的时刻告诉我们,它没有叫你建什么塔,它叫你做的事,你根本没做。哈哈哈!无话可说了吧。”
“什么事?”宁录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是叫你杀了你那个没良心的婊子女儿!”约坍冷笑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们的人已经接到她了……她已经安全抵达了尼尼微。”
“混账!”宁录王惊恐的喊道,“不可能!她没有到……她没有到!”
“哦不不不,她爱我,急着见到她的心上人,岳父大人,她怎么会不直接直奔目的地呢?哈哈哈哈!”
“我要杀了你!”
“别这么生气嘛,陛下……您放心,宁萨尔她现在还不是死的时候,她现在正在我们的王宫里面舒舒服服的吃着果膳呢。嗯,您猜到了,等今天您死了以后,她就会嫁给我,那时候我再去好好折磨她,让她死的更有艺术美感一些……那场景我想想就期待呢!”约坍发出讥讽的笑声,便骑马离去。
宁录王瘫倒在地上,双腿已经完全的麻木。看到自己的王如此的反应,整个守城的军队也很快军心涣散,失去了战斗力;城门很快被大破而开,巴比利姆被洗劫而空,宁录成为了叛军的俘虏,被押送至地牢,他等待着被迫签署将女儿嫁给约坍的最后命令,然后就可以去死了。
那座高塔至此仅完成了一半,被遗弃在原地。约坍最后一次来看望他过去的王。他告诉他,宁萨尔和他的婚礼,就定在那妖精口中的“末日”。而典礼就安排在那未竟之塔的顶端,如果火山没有喷发,那他将当场宣布宁录的叛国罪,并将他处死,而那一天,就是辛拿之地新王的诞生之日。宁录听后狂笑不止,疯狂地咒骂、撕心裂肺地尖叫。他已经彻底疯狂,甚至期待那末日尽快来临。婚礼日终至。夕阳西下,各国贵族与高官汇聚于巴比利姆那未竟之塔的顶端,见证这场胁迫之婚。泪眼朦胧的宁萨尔公主站在人群中央,心中诅咒着与她并肩的神采飞扬的男人。婚礼落幕,众人在塔顶举行宴会。然而不久,远处一声巨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高原上的内姆鲁特湖喷发出的火山灰很快席卷了整个大地。熔岩滚滚,天空被硝烟染黑,昔日繁荣的王国被烈焰吞噬。众人惊恐失措,祈求救赎,却无济于事。由于这座塔的高度不够,在它上面的所有人也无法幸免于难,葬身其中。约坍的目光中掺杂着恐惧与懊悔,他这才意识到宁录的预言并非空谈。而宁萨尔公主,泪眼中充满了对父王的思念与对未来的绝望。她默默祈祷,愿自己在这场浩劫中消逝,不再成为约坍那卑劣计谋的牺牲品。
宁录在地牢中听到末日降临的声音,狂笑着,心中竟有一丝释然。就在他准备迎接死亡之际,一道光芒闪过。
宁录王马拉德又一次从梦魇中猛地惊醒。是的,他再一次回到了一个半月以前的神庙中,站在了那只耷垂着眼皮,显示出十分疲惫的巨目面前。当他意识到自己再次失败的时候,他低下了头,凄惨地苦笑着。“原来我的子民竟都是这样的人,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们会为了权力做出这样的事……”宁录捂住双眼,摇了摇头。
“我再一次提醒了你,不要去肆意妄动。”低沉的声音从四周的墙壁里溢出来,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地说着,“你所能想到的解决方法,我早就推演过了。因为过去你一直我翅羽的保护之下,所以你从来没有机会去真正认识他们,也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世界。”眼睛说,“我为你承受了所有的痛苦,而如今我已经衰老了,在我的能量消耗殆尽之前,你必须要听我的,按照我说的去做,去拯救你的人民。”
宁录惊恐地跪下:“你要死了吗?你说过会有办法的!若是你离去,我该如何面对这个复杂且黑暗的世界?”
巨眼回答:“我离去后,将有人接替我的工作,但……”
“但什么?”宁录迫切地问道。
巨眼叹息:“但那终究不是我,我无法预知接替者的行事方式,他将如何对待你与你的子民。毕竟,你们是我的孩子,这些年来我一直关爱着你们。然而,我竟酿成如此大祸……这是最后的机会,我的时间所剩无几,你必须相信我并照我所说去做:杀了你的女儿,然后带领你的子民离开这片土地。这是我临死前最后的告诫,对不起,我的孩子。”
巨眼的目光变得温柔了一些。宁录王如同孩子般抽泣起来,痛苦不堪。他为女儿而哭,也为巨眼而哭。过了一段时间,他停止了哭泣,擦去脸上的泪水,向巨眼深深鞠躬后便告辞离去。在返回巴比利姆途中,马背上的宁录王开始陷入沉思。他仍未放弃寻找双赢的解决方案,相信它藏匿在未知之处。回到寝宫,他独自漫步在走廊里,时而凝视着墙上祖先们的画像,试图从中寻求智慧和力量。他反复思考巨眼的建议,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但每一个想法都似乎无法真正解决问题。他来到书房,翻阅着典籍,希望从古代的智慧中找到答案。蜡烛的微光映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手指在书卷上轻轻滑过,却始终无法找到心中的答案。他放下经卷,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夜深人静,宁录王来到窗边,透过窗户看到城市夜景,居民们安然入睡,一片宁静。他想象着他的子民生活在和平、幸福的未来,这让他更加坚定了寻找答案的决心。他双手背靠窗台,仰头仔细观察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希望从宇宙的浩渺中得到一丝启示。
夜色将尽,东方泛起鱼肚白。宁录王意识到已经彻夜未眠,然而他心中依然空洞。他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告诉自己必须在黎明到来之前做出决定。虽然宁录王一夜未眠,但他内心的信念并未动摇。他深信,只要坚定信念,终会找到一条两全其美的道路。这份信念支撑着他,让他坚强地面对未来的挑战。在黎明破晓的那一刻,宁录王露出笑容,他坚信自己已经寻找到最佳的解决方案。
宁录王换好衣服来到王宫正门,与国王护卫芬内克交谈:“我亲爱的多单之子,我忠实的国王护卫芬内克,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和你的父亲也是老朋友了;我知道你真心地喜欢我的女儿宁萨尔公主,我多么希望把我的女儿托付给你,但可惜我听说兽人国的王子约坍高大帅气、能力超群,且有着将帅之才,虽然我对他和他老父亲的信任远不及对你和你们一国的信任,但是他们的国家是这地上八国之中最富饶、军力最强的国,况且我听说约坍疯狂的追求着宁萨尔。我想你要知道,作为八国的共主,我要协调这些事物是十分困难的,你要明白我很难去得罪强大的尼尼微城,但不管怎样,我现在还没有最终同意约坍的这门婚事,倘若我只是个普通的父亲,那你一定是我的首选。”
芬内克听后思索片刻,半跪下来,左手放在胸前行了一礼,说道:“伟大的宁录国王,我正要和您说一件事,您青年时忠实的朋友和伙伴——我的父亲年事已高,一直以来,作为长子的我都在外飘荡,很久没有回到家乡。如今已是时候了,请求您准许我辞去国王护卫一职,回乡照看年迈的父亲;我将推荐我的堂兄:雅完(Javan)的后裔伊莱沙(Elishah)之子接替我的职位,您完全可以相信他。”
“准许你,快起来吧。”宁录王将青年扶起来。
芬内克告辞后,宁录王前往后宫,与那里的妃子们闲谈。在宽敞明亮的花园里,宁录王找了一个舒适的座位坐下,与妃子们围绕着他:“我最近一直在为公主的婚事头疼:不知道应该把她许配给谁,尼尼微的王子约坍虽然年轻有为,但毕竟我与他们家的关系不是最亲近的。如果能找到一个最信得过的人就好了。”
妃子们纷纷附和,开始畅谈各种可能的人选。一个聪明机智的妃子争着说道:“那为何不尝试多单的芬内克王子呢,他虽然不如约坍王子那样完美,但他是国王您的御前护卫,是您最信得过的青年一代了。”
宁录王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光。他轻轻抚摸着胡须,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说:“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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