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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无视了四头灵兽的悲恸哀豪,少年左手五根手指微微发力,笼罩在它们身上的业火进一步加剧。
与其说这是在为锁链穿透捆缚它们的灵体开道护航,倒不如说是少年在故意折磨躁它们,让它们深刻品味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灵体的酷刑盛宴。
在这方面,鄯都,永远是最专业的。
这段记忆,李追远希望它们能永远记住,烙印在它们的精神回忆中,成为它们挥之不去的梦魔。
锁链的穿透,在此刻变得更为迅猛疯狂。
它们像是一根根巨大的针头,上下翻飞,一次次洞穿灵兽的身体,又一次次调头回刺。
这四头灵兽,好似那布鞋鞋底,被纳得格外瓷实坚固。
既然要将它们当狗,那就得把狗链子好好栓牢,不留丝毫缝隙,更不能给它们余留哪怕是一丁点的希望。
这样,对谭文彬好,对它们,更好。
少年右手握住阵旗,缓缓举起。
四条锁链全部向上提拉,四头灵兽在一声悲鸣中躯体被狠狠束缚,如同四只提线木偶,又像是摆在商店柜架上的货品。
「谭文彬。」
「在!」
李追远走到谭文彬面前,谭文彬将自己的双手摊开。
「还是会有点痛。」
谭文彬用力点了点头,咬着牙道:
「明白!」
李追远右手掌心的阵旗散开成血雾,紧接着又快速凝聚成一根柱子形状,上面的雕刻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晰。
如果凑近细看的话,能发现这血柱子和丰都码头江水深处的那两根柱子一模一样,只是等比例做了缩小。
而现实中的那两根柱子,立于鬼门前不知多少岁月,专司禁前来拜谒鄯都的鬼魂,柱子下方那厚重如山的,诉说着属于它们的历史。
现如今,李追远将其中一根「搬」了过来,只为给这四头灵兽打造专属。
血红色的柱子被少年交放到了谭文彬掌中。
谭文彬双手的皮肉快速绽裂,血肉好似也在跟随着翻滚,如开水沸腾。
但因为先前分魂的痛苦感在前,这次的痛感,无形中降低了许多,总之,能够承受。
然而,很快,谭文彬发现自己想多了。
如果真这样简单的话,小远哥可不会再专门提醒自己一次。
「哗啦啦—哗啦啦」
锁链拖动,快速回拉,和青牛的灵体,以一种无法抵挡的极快速度被牵扯而回,
撞入了谭文彬体内。
「嘶——.啊!。!」
谭文彬又一次双膝跪伏在地,这比先前分魂时的痛感,直接翻倍。
好在,无论身体抖动得多厉害,神情扭曲得多离谱,谭文彬依旧保持着双手摊开于身前的姿势,继续维系看这番收尾的进行。
旁边的李追远,一直在仔细留意着谭文彬的状况。
如果谭文彬支撑不住,少年就得中断这一进程。
在外人看来,无论是一开始的明誓五官图,还是现在的接过狗链,都是李追远在亲自为谭文彬开小灶,进行人为拔举。
甚至,可以追溯到当初将两只怨婴封禁在谭文彬体内,并专门为其开发出御鬼术。
可实则,并不是谁都有资格来承受这些的,就像是当初同样的复习手段,用在谭文彬身上可以,用在英子身上就不行。
想被人拉起来,首先你得具备着能被拉起来的基础条件。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谭文彬把俩干儿子留在双肩养着,更是在失衡状态下不惜自己坐着轮椅每日承受可怕煎熬也想再托举俩孩子一程,这才造就了谭文彬自身灵魂的坚韧性。
谭文彬的天赋,在团队里不算前列,但每次,他都能及时跟上和调整好状态,在李追远想要拉他一把时,符合所有条件。
这,其实也是一种天赋,时刻做好被拉的准备。
见谭文彬能够稳定撑住,李追远就放心了,和青牛还在融合中,李追远走到血猿面前。
先前还无比嚣张,渴望追求自由的血猿,此刻眼神变得无比清澈灵动,眨动的双眼像是在对少年进行看最纯真的哀求。
这不是伪装.这是真的。
这猴子很皮,它对你的态度转变只取决于你是否拿着鞭子抽过它。
猴子,果然是最躁动不安分的主。
这不禁让李追远想起孙柏深养的那条猴儿。
魏正道曾对孙柏深直言:畜生终究是畜生。
相似的错误,李追远是不会犯的。
但怎么说呢,五官图的初次凝聚时,那四头的态度实在太过诚恳,哪怕是后来在路上遇到危机时,它们也有意识地在主动庇护谭文彬。
李追远实在是没理由提前对它们行加链子之举。
现在,它们的逼宫背誓行为,算是主动递交了口实,李追远心里也是舒了口气。
蜗和青牛被融化完毕,血猿被锁链拉拽着,拖入谭文彬体内。
谭文彬的颤栗还在继续。
李追远则走到谭文彬身后,看着那条双头。
邓陈已经死了,但在少年眼中,这条蟒蛇依旧是邓陈的模样。
「你,让我很失望。」
双头蟒的蛇眸里,流露出了浓郁的后悔。
它绝对是四头灵兽里最聪明的,而且也因其没在猪头那一浪里被打破成虚影,得以有更多的机会与李追远这边接触互动。
它是可以成为凌驾于另外三兽之上的存在,只需要它选择和那三兽撕破脸,坚定地站在谭文彬这边。
最起码·不要让谭文彬戴起那老花镜。
它知道不可能赢,它清楚少年背后的势力有多恐怖,可它仍心存侥幸,觉得可以在可控的矛盾范畴内争取一下更多的利益。
它是真没料到,少年会无视谈判诉求,直接以雷霆手段镇压。
「算了,本就不该对你抱有希望。」
李追远转过身,血猿被融合完毕。
正当双头蟒被锁链拉拽而起时,少年抬起手臂,锁链停了下来。
双头蟒的蛇眸里,再次激发出希望之光,它兴奋地晃动起自己的蛇尾,以为自己还能有机会。
它会错了意。
李追远举手叫停,一方面是想给谭文彬多点喘息休息时间,另一方面,也是想借双头蟒,擦一擦这白家镇的地。
白家镇明面上的主人,是亮亮哥家的那位。
自己今日确实是来借白家镇这一特殊环境行镇压之举,先前的场面动静亦是在震整座白家镇。
少年不介意,把这震,「写」得更明白一些,毕竟,来都来了。
李追远左手起,双头蟒的身躯开始快速压缩,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挤爆。
少年松开了对其束缚,双头蟒本能地呼啸窜出,其身为灵体,倒是不用担心对白家镇建筑造成怎样的损坏,可那不断发出的哀豪嘶吼,却足以震荡白家镇所有民居里的白家娘娘。
就这样,双头蟒从镇头窜行到镇尾,从镇中心游荡向镇四周。
每次它要停下来时,李追远的手都会轻轻一下,给它提提速,顺便拉一拉声量。
小腹微微隆起的白家娘娘,坐在祠堂深处的红棺内,后背依靠着棺壁,一只手轻抚自已的腹部,另一只手轻轻压住自己忍不住泛起的嘴角。
她能看出那位的意图,那位,是在以这种方式给她站台。
白家镇的权力架构是以镇子规矩为主,即使是她也很难破去那规矩桔,更别提怀孕后自身实力的下降,导致其威信不可避免地持续下跌。
毫不夸张地说,自从怀孕以来,她的地位,泰半都是靠与那位少年的关系来支撑的。
自今日起,她的地位将彻底稳固,更甚怀孕之前。
火候差不多后,李追远招了招手,双头蟒被拉了回来,融入谭文彬体内。
谭文彬依旧跪在那里,摊开的双手上,那根柱子已融入其血肉。
从此,他将彻底掌控这四头灵兽的能力,不再是请它们协助,而是驱使驾驭它们。
仰起头,谭文彬长舒一口气,咬着牙,重新站起。
他心里其实有些心虚,如果有的选,他宁愿回去与体内众兽一起,你好我好大家好,
大家当朋友哥个儿处一处。
可就算是在现实里,年轻时能够簇拥在一起的哥们儿,大部分也都会雨打风吹去。
四头灵兽虚影,依次在谭文彬身后浮现,每一头虚影都被锁链紧紧锁缚,这宣泄而出的气势,让白家镇连续震颤了四次。
感知力,正在快速回归,谭文彬整个人的气质,也随之发生变化。
从平平无奇,到无比锋锐,再到光芒内敛。
血淋淋的手还在滴淌着血,谭文彬却手指握圈,放在眼前,一个转身,看向林书友:
「阿友,这下我连书都不用看了,直接把小抄用眼晴拍下!」
林书友本还在为彬哥的重新崛起而高兴,听到这话,笑容直接凝固到了脸上,嘴唇嘿许久后喊道:
「彬哥,这是作弊!」
谭文彬:「那按你的意思,小远哥不把智商调到大众水平,去考试的话,也是作弊。
」
林书友:「那不一样,小远哥是自带的,你是外带的!」
在当下情景下,俩人居然争论起大学期末考试的事情,而且还乐此不疲。
李追远没打扰他们,让他们吵个尽兴。
最后,还是林书友败下阵来,他主动上前,抓着谭文彬的胳膊:
「彬哥,我求求你,你不能这样,这样我看书复习还有什么意义?」
「我可以给你丢小抄。」
「这是作弊!」
「小远哥也会和我们一起参加考试,大概率咱们在一个考场,让小远哥给咱俩牵个红线,监考老师肯定发现不了。」
「可是,我都和小远哥牵红线了————为什么还要你给我传答案。」
「很有道理。」
「不对,没道理,彬哥,咱们还是正常考试吧,求求你。」
「逗你玩的,我都复习好了,哪里用得着作弊。」
谭文彬走到李追远面前,举起胳膊,努力凹出自己的肱二头肌:「小远哥,我觉得自已现在充满力量,上岸后能把润生给揍趴下。」
李追远:「行,等我帮润生梳理好淤积的气门后,让他和你好好打一场。」
谭文彬眨了眨眼,说道:「我指的是现在的润生。」
气门被疏通好的润生,傻子才和他去硬碰硬。
李追远看向林书友,问道:「看好了么?」
林书友大声回答:「看好了!」
李追远停顿了一会儿,指了指谭文彬原先的位置,示意阿友站过去。
反正场地已经租借下来了,不用白不用。
不过,李追远也考虑到了,不可能以后有什么事,就都跑江下面来,这太不方便了,
而且,有些布置白家镇也无法提供,自己更不可能在这里去帮她们构筑阵势。
得考虑在思源村,开辟一个专门的阵法区域了。
既要外观不能让普通人瞧出端倪,同时内部各方面架构又要稳定且方便。
技术上没难度,问题还是出现在材料上。
前期走江时问题并不凸显,但伴随着走江递进,徒手开启走江的窘迫,就愈发清晰。
赵毅那儿还需要养会儿伤,自己这儿也需要将南通的事情做一个处理,等两边都料理完毕,就可以去九江了。
普通家族的底蕴,李追远看不上,里头也很难凑齐少年所需要的东西,但九江赵,绝对没问题,毕竟这家族最善经营,
但换做平时,在走江间隙,擅自对这种级别的家族出手掏人家的宝库,风险还是极大的,哪怕以李追远如今的团队实力,也很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就算能全身而退,也难免会打乱了自己的走江节奏。
奈何,老赵家出了个大奸细。
收起思绪,李追远看向林书友。
林书友站得笔直,仿佛在军训。
口水不断地生咽,喉结在耸动,
无它,实在是亲眼目睹了彬哥先前的惨状后,他现在有种小朋友准备去打针的感觉。
只是,李追远一没再次凝聚阵旗,二没重开鬼门,先前用以对付那四头灵兽的手段,
并未复刻。
因为,白鹤童子,和那四头,是不同的。
最初的童子,也曾傲慢过、骄傲过,现在的童子,算得上已经融入。
谭文彬的感知在丰都时就在退化,刚刚才复原。
林书友的冷热交替,也就在丰都触发了那一会儿,接下来就再未发作过。
这说明,童子宁愿自己被镇压着,也没想着强行出头,引动林书友的痛苦。
自打童子从神台上下来,进驻林书友的身体后,俩人私下里叽叽喳喳久了,还真培养出了真感情。
李追远指尖快速掐动,随即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向林书友眉心:
「开!」
林书友只觉得身前的小远哥和后头的彬哥,正快速与自己拉出距离,他的意识产生了一阵扭曲,好像体内存在的壁障,被削弱成了薄膜。
属于鬼帅的印记,自林书友额头浮现。
那股子冷热交替的痛苦感,开始升腾,可这次,却很轻微,有点像在发烧。
李追远开口道:
「阿友,你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我可以对你简单描述一下。
鬼帅之位,是鄯都大帝亲自册封的,我的权限只能改封,却不能撤除。
鬼帅之位和你的真君之体,存在体系上的冲突,彼此原则上不能相容。
这种矛盾体在你体内,不仅让你无法发挥出力量,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眼下的平衡注定会被打破,你爆体的风险就会越来越大。
解决的方法有两个:
一个,是我废除掉你的真君之位,只保留鬼帅身份。
这一点,我能做到,因为孙柏深应该会卖我一个面子。」
其实,李追远的言外之意是:孙柏深没大帝难搞。
而且,绝大部分真君此刻都和孙柏深一起封印在海底,外面这仅有的一尊真君,就算没了,孙柏深也不会太在意,毕竟,他又不从真君这里抽成功德。
林书友:「小远哥,废掉真君之位后,童子会怎么样?」
李追远:「童子的神魂会被湮灭,在你体内化作养分,最终被你吸收。」
林书友:「我选第二个。」
李追远:「第二个,就是我将鬼帅之位转封给童子,而将你,册封为童子座下鬼将。
你将无法违背童子的意志,且你的生死,也将完全操控于童子的一念之间。
你还选第二个么?」
林书友几乎没做犹豫,道:「选第二个。」
选完后,像是怕少年误会,林书友挠了挠头,解释道:
「反正这样的话,我的实力不会有损失,依旧能帮到小远哥你,而且,童子也是很听小远哥你话的。」
反正,我是不想让童子死。
李追远目光沉了下来,说道:
「你再考虑一下,好好回答我。」
谭文彬转过身,避开了林书友的视线,从兜里取出香烟,发现烟湿了。
这时,谭文彬看见对面民居屋檐下,摆着一只造型极为精美的水烟袋。
谭文彬走了过去,将水烟袋拿起把玩了一下,里头烟叶填得很好。
准备将就抽一口时,发现火机也因进了水而打不出火。
「叮咚——」
一个银管火折子从窗里被丢了出来。
谭文彬将其捡起,拔帽,吹了吹,红色的火星燃起。
这一对,还真是绝配,放在外头,绝对是艺术品级。
谭文彬走到窗户边,这里的窗户是高开的,起的是通风和进阳光的作用,普通人在外面是瞧不见里头,很好地保护了隐私。
手抓着边缘,掌心泛红,血猿之力催动,谭文彬将自己举起,来到窗户口,看向屋内。
其实,是谭文彬有些事儿多了,想抽口水烟,却又怕水烟袋的主人难以下咽。
毕竟,现实农村里,还在抽水烟的以老爷爷老奶奶居多,当然,这里肯定不会有老爷爷。
要是这屋里的白家娘娘,是那种脸上的皱皮垂拉得很长,一副老到不能再老的样子,
她用过的水烟袋还真下不了嘴。
只能感谢一下人家,再说一句我打算戒烟了。
黑的屋子里,有一张板凳,白家娘娘坐在里面。
先前,亮哥家那口子下了命令,关门闭窗,不准窥视,按理说,这窗户该关闭的,但这窗应该坏了脱落了,她关不了。
因此,坐在屋子里的她,也是背对外面朝里坐着,尽可能地做着弥补。
从背影看,年纪小小的,和小远哥差不多大,梳着俩羊角辫,还有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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