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云家的千古罪人,你走!”云中燕突然吼道,脸上全是泪,“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云渊想走,可双腿像灌了铅。他扶着门框,看见院角的老槐树下,也看了看院中的几辆装满金银珠宝的金车。
“渊儿。”爷爷的轻唤在他脑海里回荡。再夹杂着姑姑的呼唤,让他脑子像是吃了一记闷锤,“嗡嗡”作响,他直接双手捂住耳朵,在驿站大院中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因为那些爷爷和姑姑的呼喊,都是他在悲痛之中产生的幻觉。
云中燕抽噎着起身,去灶房盛了碗冷粥。她把碗递到云渊手里,说:“吃点吧,爷爷说过,饿肚子的人容易做傻事。”
云渊捧着碗,喝了一口,烫得眼眶发酸,却烫不掉那悲痛的记忆。粥顺着喉咙往下滚,像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俱疼。
“燕儿,”他轻声说,“我想给爷爷和姑姑守灵。”
云中燕点点头,转身见药翀和弋念娇已给叫花和付云裳布置了简单灵位,云中燕窜进驿站内堂,很快做了两件孝衣。
院外的月光升起来,照见东厢房的窗纸上,爷爷和姑姑的影子叠在一起,仿佛一个在打盹,一个在补衣裳。
“爷爷,姑姑,”他哽咽着,“渊儿错了,渊儿再也不莽撞了...…你们等等渊儿,渊儿很快就来陪你们。”
门槛外的风掀起门帘,吹得供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云渊跪在地上,看着爷爷和姑姑的影子在墙上摇晃,像极了除夕夜,一家子围着火炉包饺子的模样。
灵堂的惨白,沉重地压在驿站狭窄的厅堂里。新糊的白幡垂落如凝固的泪痕,在穿堂而过的呜咽风声中微微颤动。两张简陋的蒲团铺在地上,覆盖着叫花和付云裳已然僵冷的身体。药翀和弋念娇站在灵前,面色是死水般的灰败。药翀指尖夹着的线香,青烟笔直,上升不过半寸便似被这满室的悲绝冻住,凝滞在半空,散开一股混着草药与死亡气息的冰冷味道。
云渊跪在两张草席之间,头颅深埋,身体像一截被雷劈焦的枯木,只有肩头偶尔不受控制地、细微地抽搐一下,泄露着底下岩浆般沸腾的绝望与疯狂。他双手死死抠进冰冷的地面,指甲缝里嵌满了泥土和干涸的暗红。云中燕紧挨着他跪着,一只冰凉的手用力按在四叔剧烈颤抖的肩胛骨上,仿佛想用自己单薄的身躯压住他体内随时可能爆开的火山。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抿成一条失去血色的直线,只有那双紧盯着云渊侧脸的眼睛,还燃烧着一种近乎献祭的、孤绝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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