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碉堡像一个个提前立好的墓碑，矗立在荒野平原上。铁丝网和战壕把大地割得支离破碎，仿佛这样就能拦住虫群。

但是从基辅派过来的装甲部队，确实让伊万诺维奇的心里踏实了点。

崭新的坦克被擦得锃亮，那些高大的陆战机甲——“铁砧”和“镰刀”像钢铁巨人一样，矗立在预先设立的阵地上。

彼得罗夫见过里面的驾驶员，看起来比他们还要年轻，很可能都是军事学院里面刚毕业的学生，来西线磨炼意志。

“开饭了。”

伊万诺维奇接过炊事员递过来的凉水和黑面包，蹲在刚刚挖好的战壕里，正准备大快朵颐。

就在这时，他和身旁的战友一样，注意到了天空的异样。

不是云。

是一片正在移动的的黑色，从西边蔓延而来。

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是成千上万只鸟，种类各异，它们正在争先恐后地逃命。

诡异的地方在于，规模如此庞大的鸟群，竟然没有发出一丝鸣叫，只剩下密集的扑翼声。

如同暴雨前的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什么鬼东西……”

彼得罗夫吐槽的间隙，伊万诺维奇的面包掉在了地上。

他正准备弯腰去捡，整个人就被地面传来的震动掀翻，险些摔倒在地。

这震动不对。

伊万诺维奇不是新兵蛋子，能分辨出坦克集群推进时的声音。

但现在脚下的这种颤动，是源自地底深处的。

它不像是在运输，而像是某种巨大到无法想象的东西，正在地幔之下掘进、撕扯，意图将整个平原都颠覆殆尽。

壕沟边缘的泥土，开始簌簌落下。

紧接着，那台一直发出轻微噪音的无线电广播器，爆发出一阵极其刺耳的杂音。

一个观察哨的士兵，用恐惧的尖叫声嘶吼。

“那是什么鬼东西？天啊——”

一切归于寂静。

那寂静持续了两秒钟左右，却让伊万诺维奇觉得自己过了一个冬天。

他和彼得罗夫的面面相觑，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到茫然与恐惧。

然后，它来了。

一种声音，压过了短暂的死寂，从西边滚滚而来。

那不是引擎，不是火炮，不是他们认知里的任何声音。而是成千上万声嘶鸣、咆哮，融合在一起的恐怖声响。

它贴着地皮传来，如同实质性的海啸。

伊万诺维奇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正顺着脊椎爬升。

他下意识地握紧步枪，指节发白。

三个月来的一切准备——碉堡、壕沟、铁丝网，以及身后那些崭新的坦克和机甲。

都在这场逐渐逼近的虫潮面前，显得如此的渺小。

他们要面对的敌人，不是另一支军队。

是地狱本身。

……

“战斗！战斗准备！爬上战壕！”

伊万诺维奇拿起步枪，站到战壕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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