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皇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哭嚎着,声音嘶哑变形,“我是猪油蒙了心,我是被他们蛊惑的,是他们逼我的,我…我从来没想过要真的害您啊皇兄,我们是兄弟啊,是父皇的儿子啊!求求您…求求您看在我母妃的份上…看在我们同根同源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饶了我这一次吧!”
他疯狂地磕着头,额头重重撞击在坚硬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很快便红肿破皮渗出血迹,与地上的泪痕血污混在一起,肮脏不堪。
“皇兄,我什么都不要了,亲王我不要了,富贵我也不要了,您把我贬为庶人吧,流放岭南,流放琼州,流放到天涯海角吧,只要留我一条贱命,求求您,皇兄,饶命啊!饶命啊!!!”
朱祁镇低头看着脚下这个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的“亲弟弟”,眼神复杂。
愤怒、失望、痛心,最终都化为深不见底的冰冷。
他抽回腿,往殿外走去。
“皇兄……”朱祁钰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不断传出殿外。
“你放心,朕不会杀你,朕要让你活着,让你亲眼看着,这大明江山在朕的手里是如何迎来真正的盛世!”
说罢,朱祁镇停下,回头看了看奉先殿内内那些庄严的画像,最后定格在了太皇太后张氏的画像上,缓缓开口道:“侯宝,告诉徐恭,郕王朱祁钰,勾结外臣,意图谋反,依照祖宗家法,朕本应严惩,但念及太皇太后留有遗旨,念及兄弟手足之情,从即日起废朱祁钰为庶人,除王号,终身圈进……南宫!王妃汪氏,一同圈进,汪氏全族抄没家产,流放琼州,遇赦不赦……其子尚在襁褓之中,交由贵妃吴氏抚养。”
说罢,奉先殿沉重的大门再次缓缓关上,殿外再次归于平静,只有隐隐的哭声从殿内传出。
通往奉天殿的路上,侯宝几次欲言又止,直到拐到连廊处,侯宝这才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说道:“皇爷,刚才……吴太妃来过。”
朱祁镇猛的一回头,锐利的眼神让侯宝浑身一哆嗦:“奴婢该死,是奴婢没拦住……”
“她,都说了什么?”朱祁镇叹了口气,问道。
“吴太妃……太妃娘娘是,是来给废庶人求情的,奴婢擅自做主,让人将太妃娘娘请了回去。”侯宝跪在地上,哆嗦着说道。
朱祁镇走到连廊处坐下,伸手在一旁的积雪上抓过一把雪,死死的攥在心里,直到冰凉刺骨的雪被体温融化,他这才缓缓开口道:“去告诉太妃娘娘,晚些时候,朕会去看她。”
“另外,你亲自去一趟仁寿宫……”说到这,朱祁镇站起身,“算了,去吧。”
侯宝赶紧爬了起来,小跑着去传话了。
在连廊下,朱祁镇坐了许久,直到浑身被寒风吹的冰凉,这才缓缓站起身,吩咐道:“将太子带来。”
说着,大步向奉天殿而去。
此时的奉天殿,已经空无一人,除了皇帝的铁杆心腹大臣站在殿外,其他人全部被杨老三带着禁军押出了殿外,跪在奉天殿外的广场上。
“皇上驾到!太子殿下到。”一声唱和,朱祁镇牵着朱见沥龙行虎步而来。
父子俩站在长长的玉阶顶端,俯视着跪在广场之上瑟瑟发抖的臣子们,对一旁的儿子道:“壮儿,知道父皇为什么带你来这吗?”
朱见沥看了看跪在玉阶下惶惶不安的大臣们,又看看如狼似虎的禁军,最后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皇,指着那些大臣,皱着小眉头道:“父皇,这里有坏人!”
“哈哈哈,”朱祁镇居然开心的大笑了起来,他摸了摸儿子的头:“吾儿真乃麒麟儿也!”
说着,将儿子抱了起来,在内阁几个大臣惊愕的目光中,将他放在了只有他这个皇帝可以坐的龙椅上,随后宠溺的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壮儿,坐在这里好好看着,看这父皇如何惩治坏人!”
“嗯!”朱见沥瞪着大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朱祁镇走到玉阶前,洪声道:“都抬起头来!”
皇帝此刻的声音,在这些投机取巧的墙头草耳里,不再是天籁之音,而是随时可以落下的刀子。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