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晨光初现。
卯时一刻的梆子声穿来。
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投在床榻上。
宛如一道希望的光芒。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陆济世长舒一口气:“毒已大部分逼至四肢,接下来需放血排毒。”
他取出一把特制的小刀,在烛火上烤了烤,然后在吴仁安的脚底轻轻划了一道口子。
黑色的血液顿时涌出,散发出一股腥臭味。
“杨镯,取盆来接血!”陆济世吩咐道。
杨镯连忙取来一个铜盆,放在床边。
陆济世又在吴仁安的另一只脚底划了一道,更多的黑血涌出,滴入铜盆中。
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在腐蚀铜盆。
“这毒好生厉害!”
陆济世眉头紧锁,“仁安,你这次可是惹上大麻烦了。”
他一边说,一边继续施针,引导毒血从脚底流出。
渐渐地,吴仁安的面色有了一丝血色。
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些。
“好,毒血已经开始排出,但…”
陆济世的目光落在吴仁安的双手上,眉头紧锁,“他的双手…”
陆济世取出一根最粗的银针,对准吴仁安的右手虎口刺去。
然而,针尖刚触及皮肤,便如同刺在铁板上,竟然弯曲了!
“这是…”陆济世惊讶地看着吴仁安的双手,“他练的是什么功夫?手掌竟如此坚硬!”
月如在一旁解释道:“吴大夫练的是鹰爪功,每日都要用药浸泡双手,然后在沙中练习抓握。”
陆济世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鹰爪功?这不是我教他的。他的手掌因练功而坚硬如铁,银针竟刺不破皮肤,这下麻烦了。”
他尝试了几次,都无法刺破吴仁安的手掌。
而此时,吴仁安的双手已经完全变成了紫黑色,如同两块乌木。
与他逐渐恢复血色的面庞形成鲜明对比。
陆济世眉头紧锁:“毒素淤积在双手,若不排出,日后恐怕…”
“只要性命无忧,双手变成什么样也无妨。”
月如坚定地说。
陆济世点点头。
“也只能如此了。幸而他内功不弱,应能压制双手的毒性,性命暂无大碍。”
就在此时,吴仁安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要醒来。
陆济世见状,连忙俯身观察。
“仁安?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说话间,吴仁安的眉头微动,似乎要苏醒。
陆济世连忙取出一枚丹药,掰开吴仁安的嘴,塞入口中。
“这是'归元丹',可助他恢复元气。”陆济世解释道。
随着丹药入喉。
吴仁安的呼吸渐渐平稳,面色也有了些许血色。
只是那双手仍然紫黑如墨,指尖甚至隐隐有黑气缭绕。
陆济世收起银针,取出一块布巾擦拭额头的汗水。
他的目光落在吴仁安身上,若有所思:“奇怪…这孽徒体内的内气与我教他的青囊决大相径庭,竟带有一丝阴寒之气,与这毒素似有融合之象。”
他闭目感应,片刻后猛然睁眼。
“这是何等功法?竟能与鼠疫之毒相融!”
陆济世正欲进一步查探,突然听到月如一声轻咳。
他转头望去。
只见月如面色泛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微微颤抖。
“姑娘,你怎么了?”陆济世警觉地问。
月如强挤出一丝笑容。
“无碍,只是一夜未眠,有些疲惫罢了。”
陆济世目光如炬,一把抓住月如的手腕把脉。
脉搏紊乱,且带有一丝热毒之象,分明是感染了鼠疫的征兆!
“你也染上鼠疫了!”陆济世凝声道,“可是接触了这孽徒的血液?”
月如这才回想起,在推独轮车时。
吴仁安的伤口渗出的血确实沾染了她的脸,当时她太过急切,并未在意。
“无妨,先救吴大夫要紧。”
月如摇头道,随后转身取出吴仁安之前准备的棉麻口罩戴上,又穿上厚实的棉衣。
“我已做好防护,不会有事的。”
陆济世皱眉:“鼠疫之毒,岂是这般容易防护的?你已感染,需立刻治疗,否则…”
“师父…”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
吴仁安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涣散地看向陆济世。
“是我。”陆济世点点头,“你这孽徒,又惹祸上身了。”
“月如…月如呢?”吴仁安虚弱地问道,目光在房内搜寻。
月如闻声上前,强忍不适。
“我在这里,吴大夫。”
吴仁安看到月如的样子,眼中露出欣慰的神色。
“你没事就好…我…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什么添麻烦不添麻烦,现在最麻烦的是她也感染了鼠疫!”
陆济世没好气地说。
“什么?”吴仁安猛然坐起。
这一动作扯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却还是强撑着问道,“月如,你…感染了?怎么会…”
月如摇头,刚要开口,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身子一软,向前栽去。
“月如!”吴仁安下意识伸手想接住她,却因身体虚弱而力不从心。
陆济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月如。
此时月如的面色已经潮红,呼吸急促,显然毒性发作。
“来不及了,她毒发了!”陆济世沉声道,随即吩咐小童,“再煎一碗紫玉草汤,快!”
小童应声而去,杨镯也连忙上前帮忙将月如扶到另一张床榻上。
吴仁安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陆济世按回床上。
“不要乱动!你的毒才逼出一半,若是内息紊乱,前功尽弃!”
“可是月如她…”吴仁安焦急地说。
“我自会救她,你安心养伤!”陆济世厉声道。
吴仁安只得躺回床上,但目光始终未离开月如。
他看着月如痛苦的样子,心如刀割:都是因为我,月如才会遭此劫难…
陆济世已经开始为月如诊治。
他的动作娴熟而迅速,如同行云流水。
银针连续刺入月如的数处穴位,同时口中念诵着医家秘术。
“月如的毒才刚染上,尚未入骨,比你好治得多。”
陆济世边施针边对吴仁安说,似乎是察觉到了徒弟的担忧。
吴仁安微微点头,心中却仍是自责不已。
他试图抬手。
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沉重如铅,动弹不得。
他低头一看,顿时被自己紫黑色的双手吓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回事?”
陆济世叹了口气,简单解释了情况:“你中了鼠疫之毒,已经深入骨髓。我用银针和汤药将毒逼到四肢,从脚底放出了大部分毒血。但你的双手因练鹰爪功而坚硬如铁,银针刺不破皮肤,毒血淤积在双手,所以变成了这样。”
吴仁安闻言,脸色更加苍白:“那…我的手…”
“性命无忧,但双手…”陆济世摇了摇头,“恐是要留下后患。”
“仁安,我看你体内的内气有些异常。你练的是什么功法?似乎不是我教你的青囊决。”
吴仁安闻言,心中一惊,但面上不显:“师父,我一直练的是您教的青囊决啊。”
陆济世摇摇头:“别骗我了。你体内的内气阴寒无比,与青囊决的温和绵长完全不同。
而且…”他顿了顿,“我感觉你体内的内气似乎与这鼠疫之毒有某种融合的迹象。”
吴仁安没有说话,止是低下了头。
“师父,我想练的快点…我…自己凭感觉改了功法…”
那点晨光透过缝隙照到他脸上。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