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城墙上原本震天的喊杀声,诡异地停顿了数息。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无论是官军还是教众,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立当场,脸上写满了骇然与恐惧。
尤其是那些紧随李浩然的亲卫,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将,那个在他们心中如同支柱般的存在,瞬间化为乌有,那种视觉冲击和心理震撼,几乎让他们当场崩溃。
“啊——!!!”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官军士兵爆发出的、饱含着无边恐惧的尖叫。
他们看向那道矗立在血雾中的暗红身影,如同看到了从地狱爬出的真魔,肝胆俱裂,哪里还有半分战意?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无生教众。
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后,他们爆发出了一阵更加狂热、更加歇斯底里的吼叫!
“香主威武!!”
“无生真空!家乡父母!”
“杀!杀光这些朝廷鹰犬!”
吴仁安的存在,以及他展现出的、碾压性的恐怖力量,瞬间将他们的士气推向了顶峰。
恐惧被狂热所取代,对强者的崇拜让他们忘记了死亡的威胁。
吴仁安缓缓收回手掌,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地上那滩模糊的血肉,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
他甚至能感受到,随着李浩然的死亡,一股精纯的气血之力被《血煞噬魂功》悄然吸收,融入己身,虽然微弱,却也聊胜于无。
他没有停顿,身形再次一晃,如同一道血色闪电,直接冲入了因主将惨死而阵型混乱的官军亲卫之中。
利爪挥舞,血光迸现。
这些先前还配合默契、战力不俗的精锐士兵,在如今的吴仁安面前,脆弱得如同土鸡瓦狗。
每一次爪击,都能轻易撕裂他们的甲胄和身体;每一次闪避,都如同鬼魅般避开仓促的反击,留下道道残影。
“噗嗤!” “咔嚓!”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却又戛然而止。不过短短十数息的功夫,方才还锐不可当的十几名亲卫精锐,便尽数化为了残肢断臂,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之中。
他们的兵器散落一地,脸上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恐与绝望。
吴仁安立于尸骸之间,暗红色的身躯上沾染了点点新鲜的血迹,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更添了几分妖异的凶威。
他微微昂首,深吸了一口气,周遭弥漫的浓郁血煞之气仿佛受到牵引,化作肉眼难见的丝缕,涌入他的口鼻之中,让他额上双角的光泽似乎又深沉了几分。
这血腥而高效的屠戮,彻底击垮了附近官军的心理防线。
他们看着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只觉得手脚冰凉,连握紧兵器的力气都快要失去。
先前被李浩然撕开的那个缺口,此刻非但没能扩大,反而成了死亡的陷阱。
“杀啊!!”
铁牛那如同闷雷般的吼声响起。
他抓住机会,挥舞着沉重的狼牙棒,带领着一群狂热的血丹勇士,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反扑过来。
原本就已士气崩溃的官军,哪里还能抵挡?瞬间便被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城墙上的其他地段,战况同样激烈,但随着吴仁安这雷霆一击,以及无生教众爆发出的高昂士气,胜利的天平开始明显倾斜。
那些好不容易爬上城头的官兵,要么被狂热的教众砍倒,要么被同伴的溃败所裹挟,惊慌失措地想要退回云梯,却往往在混乱中被推搡下去,摔得筋断骨折。
城下的官军指挥大将,通过了望,也目睹了城头那惊悚的一幕。
李浩然的瞬间惨死,以及那道暗红魔影的恐怖实力,让他们心头剧震。
这已非凡俗武力所能抗衡,更像是在面对某种传说中的妖魔!
“鸣金!收兵!快鸣金收兵!”一名将领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
“铛!铛!铛!铛!铛!”
急促而尖锐的鸣金之声终于响起,回荡在血腥的战场上空。
早已是强弩之末的攻城官兵,听到这象征撤退的信号,如蒙大赦,再也顾不得什么军纪阵型,纷纷掉头,争先恐后地顺着云梯往下爬,或是直接跳下城墙,只求尽快脱离这片修罗地狱。
无生教众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箭矢、擂石、金汁不要钱似的往下倾泻,追杀着溃退的官军。城墙根下,很快又堆积起一层新的尸体。
这场惨烈的攻防战,自午后开始,一直持续到残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开始降临。
当最后一批狼狈不堪的官军士卒退回本阵,城墙上下终于暂时恢复了死寂。
只是这死寂,却比之前的喧嚣更加令人心悸。
城墙内外,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断裂的兵器、破碎的甲胄、残缺的肢体随处可见。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焦臭味以及尸体腐败的恶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阳泽城,这座古老的城池,在这一日,真正化为了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无情地吞噬着双方士卒的生命。
城头上,幸存的无生教众大多瘫坐在地,大口喘息着。
他们的脸上、身上沾满了血污与尘土,眼神中交织着疲惫、后怕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但当他们的目光偶尔扫过那道依旧挺立在城垛边,沐浴在星光下的暗红身影时,那茫然便会迅速被一种混杂着敬畏与狂热的情绪所取代。
吴仁安负手而立,眺望着城外灯火通明、戒备森严的官军大营。
晚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以及那两根狰狞的骨角。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经过这一场大战,自己体内的血煞真气又精纯凝练了不少,尤其是吸收了李浩然那样的换血境巅峰武者的气血精华,更是获益匪浅。
今日,不过是第一轮攻势。官军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其主力尚存,明日的战斗,只会更加残酷。
但他并不畏惧。
这血与火的洗礼,这尸山血海的景象,非但没让他感到不适,反而让他体内的某种东西更加兴奋起来。
那潜藏在他意识深处的“恶鬼”,似乎在低语,在渴望着更多的杀戮,更多的鲜血。
“传令下去,”吴仁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附近每一个教众的耳中。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加固防御。让弟兄们轮流歇息,好生吃喝。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是!谨遵香主谕令!”赵无常躬身应道,立刻下去安排。
夜色渐深,星月无光。
只有城头零星的火把,映照着这一片刚刚经历过血腥洗礼的城墙,如同鬼蜮。
吴仁安依旧站在那里,如同一尊亘古不变的魔像,俯瞰着这片即将被更多鲜血浸染的大地。
血肉磨盘已经开始转动,而他,便是执掌这磨盘的魔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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