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准备收起画卷,可景铭却先一步拦住她,“我来替你寻吧。”
替她寻人,自然便多一分交集。
临离开前,他叫住顾怀宁。
“宁姐姐。昨日之事,我替表兄向你道歉。”
她怔了怔,伸手按了按胸口。
不适依旧,昨日好转或许是惊吓,也或许是渡气。
但显然并未彻底痊愈。
“没关系。那又不是你的错。”
顾怀宁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景铭仿佛还能瞧见她昨日的狼狈和愤怒。
少年站在屋内,外头的阳光撒在他身上,清秀的面容不知不觉间已脱了稚气。
“宁姐姐,如果你不将亲事定下来,恐怕表兄不会轻易放弃。”
“他那般高傲之人,不会伏低做小去破坏他人感情和亲事。”
这违背了沈敛一贯的行事准则。
顾怀宁愣了愣,有些意外看向对方。
她不觉得对方会无缘无故这么说,直觉告诉她后面还有话。
景铭对上她的视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平和从容。
“宁姐姐觉得,由我来做那个替你挡住表哥的人如何?”
他没等她拒绝,继续开口,“反正我年岁小,哪怕定了亲暂时不成婚也没什么关系。只要拖到表哥放弃,宁姐姐想要解除婚约,我便去向父皇提。”
景铭替她想的办法过于完美了。
可以说全是站在了她的角度着想。
顾怀宁看着他平静的视线,心头不禁产生一丝怀疑。
景铭究竟在想什么?
他为什么这么帮她?
“殿下……”她皱起眉,心头不禁跳了跳。
总不能是对方喜欢她吧?
顾怀宁尚在迟疑,景铭便又开了口,“宁姐姐怎么了?还是说你有其他人选了?”
他耸耸肩,表现得好像毫不在意。
“宁姐姐有其他人选的话也成,总归有个人替你挡着,让我表哥不屑去做那第三人。”
顾怀宁看着他这般轻松的神色,不禁又放下心来,暗暗松口气。
她真是太多心了。
自己还大人家一岁呢。
景铭平日里一口一个姐姐,哪会对她有另外的心思。
“这两日,我会好好想想的。”顾怀宁应下。
昨日的沈敛确实吓到了她。
而且对方的话也很对,骄傲一如沈敛,才不屑做那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人。
景铭点点头,从容自若走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那些话时,他抓着画的手心都冒汗了。
而顾怀宁,确实开始认真考虑此事。
她需要一个婚约来挡住沈敛。
成不成婚都可以,只需要让对方知难而退。
晚膳后,她同常氏提起了此事。
常氏今日一整天都不在府上,几乎跑遍了京中各大寺庙。
几番求签下来,大部分都是坏签,没几支好的。
这叫常氏揪心不已,又信了无妄大师几分。
眼下听闻女儿问起人选,她便害怕顾怀宁说要嫁给景铭。
那可是皇子。
就女儿这体弱的身子,哪承得住。
可顾怀宁一开口,想找的确实寻常人家。
景铭的提议虽好,但她也不想连累了对方。
若日后他有心仪的姑娘,对方保不准会介意他在之前同其他女子订过亲。
若他同自己取消了婚约再娶其他女子,那对方也少不得被说闲话。
景铭帮了自己那么多次,已经够仗义了。
顾怀宁不会再给对方添更多的麻烦。
“好,娘尽快寻一寻。”常氏露出笑。
顾怀宁原想说,哪怕不成亲,就先把婚定下来也成。
但见母亲这般如释重负,想来她若那么说,对方又少不得要担心了。
也罢。
真成就真成了吧。
只要她能在宫中守住皇帝,那顾家便也能继续稳住,无需再靠她夫家的实力相撑。
心思一旦定下,顾怀宁便没再纠结。
仔细想想,招婿入赘也是好的。
那时便是她做主,没有婆母伺候,自由自在。
大概是因为心情好,今日结束治疗时,顾怀宁难得状态还不错。
人也只是微醺,没有像往常那般晕乎乎。
路过沈敛边上时,她转眼看了看对方。
那圣颜膏对方也已抹几日了,也不知效果如何了。
顾怀宁伸手在他面前摇了摇,以示招呼。
沈敛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今晚她那双潋滟眸子格外明亮。
就连天空挂着的那抹月光,也不及她眼中的璀璨耀眼。
沈敛沉沉点了点头,克制住了心下蠢蠢欲动的心思,而后不动声色稍稍拉开距离。
顾怀宁的视线落在他推开的位置上。
这是做什么?
难不成当她是什么女淫贼了?
她喝多了又不会对他做出什么事,他在这躲什么?
沈敛看着小姑娘的眸光闪过震惊,而后迅速变成不满。
正猜测时,小姑娘又朝他走近了一步。
沈敛垂眼看了看两人的距离。
明白了。
顾怀宁也满意了。
对方刚刚躲避的行为,严重侮辱了她的人格。
映书原本在同林苏说话,见状赶紧走了过来。
“小姐,奴婢扶您去休息吧。”
她生怕自家小姐再去揭人家面具。
这几次三番的,实在有些过分了。
顾怀宁很是无语,这是在干嘛。
“我今日没醉!”她冷冷提醒。
这一拉,显得她好像真会对林佑做出什么逾越之事。
沈敛猜到了她心中的憋屈,眼中也忍不住闪过了些许笑意。
虽只露出双眼睛,但情绪瞒不了人。
顾怀宁回头时,正巧便看见他那双带笑的眸子。
一贯冷静沉稳之人,突然若是笑了,也会叫人觉得有些不同。
顾怀宁便多瞧了两眼。
而后便看见‘林佑’的笑意倏然一收,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淡漠。
瞧着便像是他故意的,不想被她看见自己笑。
顾怀宁觉得自己好像真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转头找林苏,“林大夫,能不能帮我问问,他脸上的情况如何了?”
林苏闻言心中一阵笑。
她就知道有这一天。
沈敛也是皱了皱眉,心下迅速开始想着如何应对。
他脸上戴着的是人皮面具,哪有可能随着擦药而慢慢调整状态。
林苏过来懒懒比画了顾怀宁的问题,沈敛沉默摇了摇头。
这叫顾怀宁皱起眉。
摇头是什么意思?
效果不好?
那太医明明说过,哪怕再严重的疤痕,也会有所好转的。
她看着沈敛,抬手指了指面具。
顾怀宁想看看他的情况,明日好描述给太医。
沈敛看懂了她的意思,却是选择退后了一步。
这拒绝之意,已然非常明显。
顾怀宁怔了怔,有些莫名,也有些震惊。
从小到大,除了沈敛,还没有人这般拒绝自己过。
况且她也只是关心他脸上的伤情罢了,他为何这么抵触?
林苏看了沈敛,慢悠悠道,“可能是他的情况太严重,所以见效不大。”
顾怀宁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林佑’几眼,这才去了主院。
离开顾家后,林苏忍不住调侃沈敛,“你脸上这伤,日后打算如何处理?”
沈敛没打算处理。
对方若关心,他照旧拒绝便是。
“以她的性子,我多拒绝两次,她便不会再问了。”
林苏听笑了,而后满眼调侃。
“好。世子最好记得。”
接下来几日,顾怀宁的状态都不错。
正如沈敛所言,在他上次拒绝了之后,她便没再同他说过话。
常氏也在物色人选,只是到底事关女儿终身大事,她先修书一封给了丈夫。
顾怀宁白日便在太医院学习,两日去一趟宣政殿。
直到一日她候在外头等皇帝时,隐约听见里头传来的皇帝训斥他人的声响。
也不知是谁,惹得圣上如此动怒。
不久后,她见到一道熟悉的高挺身形从内走出。
顾怀宁怔了怔,而后迅速退了退转过了去。
躲避姿态明显。
原来刚刚圣上训斥的,竟是沈敛。
对方看了她一眼,沉眸离开。
这才是她习惯的样子。
可顾怀宁还是觉得有些心惊。
圣上怒斥沈敛,莫非是因为上次老夫人之事还没解决?
若是如此,皇帝自然也该知晓,那日沈敛是为她出的头了。
这叫她不安。
进殿时,圣上瞧出了她状态不似寻常。
“你很紧张?”他语气虽淡,却带着威仪。
顾怀宁自然不希望圣上误会自己同沈敛的关系。
“刚刚在门口见到了沈世子,所以有些不适。”
闻言,圣上的态度便软和了些。
“还没治好?”
就这怪病,两个孩子便没法有染。
顾怀宁沉默摇头后,皇帝便没再问。
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忧心忡忡。
是以晚间治疗后,状态不似前几晚那么好。
沈敛日日前来,为的也不过就是看顾怀宁几眼。
前两日她状态好也算清醒,察觉到他的拒绝和疏离后,便随即同他拉开了距离,没叫人误会。
但今晚她的状态实在不好。
映书将她扶出来时,她虽醉醺醺,却一眼便瞧见了树下的‘林佑’。
顾怀宁迟钝地想了几秒。
而后逐渐忆起。
这个林佑。
当她是女色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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