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别怪敛儿这般态度。当初若不是你同顾家闹成那样,也不会有眼下的事了。”
严牧皱眉,有时候他也很受不了这大妹妹。
上次德妃的斋宴,就是她搅和的。
好在小妹妹脾气好,没同这姐姐计较。
“大哥!这怎么能怪我?”
严氏难以置信,“我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敛儿!那顾怀宁不能生育,我难道真放任着她进门,让沈家断子绝孙吗?”
严牧身为男子,有些想法埋心底多年,只是因为兄妹情分一直没说出口。
如今见大妹妹这般冥顽不灵,也只能实话实说。
“那你怎么不给妹夫纳妾呢?若眼下不能生育的是你嫂子,她定然早早地给我安排妾室了。”
严夫人坐在两兄妹身边,实在坐立难安。
这种时候她是恨不得不自己不在场的。
两兄妹吵归吵,哪怕话说狠了也无妨,她是个嫂子,说错话少不得被记恨。
“好了老爷,哪有这么说自家妹妹的。”严夫人这般劝着,心里却颇为认同丈夫。
沈覃又不是入赘到严家,纳不纳妾需要妻子做主。
眼下闹成这样,严氏自己也有责任。
“大哥!是我家老爷自己不愿的!”严氏心酸至极,怎么都没想到这话会由亲大哥口中说出。
“你若真在意沈家子嗣,那你现在给他纳妾还来得及。孩子生了,去母留子你好生养着。”
“日后敛儿要是愿意成亲了,那孩子定然也阻碍不了他的地位。”
严氏胸口一阵起伏,还是没办法接受。
自己丈夫都没开这个口,自家人怎么能说这种话。
“大哥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我家老爷不会愿意的。”严氏扭过头去,“你若不将我当你妹妹,我日后不来便是。”
话说到这份上,严牧自然也不可能低头。
严夫人看了眼两兄妹,只能好生哄劝。
“老爷是你亲哥哥,如何真希望国公爷纳妾呢。他只是希望大妹妹你改一改性子。”
严氏绷着脸并不下这个台阶,站起身便打算离开。
她才在儿子那边受完气,没道理回娘家了还得受气。
“不必劝她!日后有她苦头吃!”严牧冷道。
尽管如此,严夫人还是追着送人到门口。
临要出去时,她将严氏拉住。
“嫂子有句话,你且听听看。若你觉得没道理,便不必管。”
严氏顿住脚步,就是脸色依旧不好看。
“敛儿也大了,不是小孩能叫我们这些长辈随意控制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你若强行压着他,反倒适得其反。”
“你也就他一个孩子,难道你想彻底将母子感情弄坏吗?倒不如先顺着他,好好将关系调整好了,再慢慢想办法。”
这是严夫人的心里话。
也希望这位大姑子能真的改改性子。
严氏上马车时,脸色一直阴沉。
陈嬷嬷在一旁伺候着,也不敢开口。
这些年,自家夫人在府里强势惯了,她从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哪里不对。
况且这偌大的京城,她到哪儿不被人捧着?
严氏坐了好一会,终究是红了眼眶。
她虽然觉得嫂子的话有一定道理,但终究还是被自家哥哥伤了心。
“大哥他怎么这么说话。”
陈嬷嬷话不对题地劝,“他只是希望您别一直压着少爷。”
“我是敛儿母亲!父母之命大过天!我有什么错!况且我又不是害他,我是为了孩子好!”
严氏气恼地抹了眼泪,而后撇过了头去。
陈嬷嬷见状便知,对方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了。
也许是恼羞成怒,也或许真的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马车内一时间恢复了死寂,直到车子突然猛地停下。
马儿嘶鸣,车内的严氏也是一晃,差点摔倒。
“怎么回事!”她满脸怒容。
陈嬷嬷赶紧下马车去,谁知帘子一掀,严氏便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等等。”
她喊住了陈嬷嬷,而后拨开了车帘。
马车外,年轻公子抱着一个小童,温声哄劝。
小童似是受了惊,一张小脸苍白。
“怎么搞的!这是你家孩子吗?”车夫满脸怒火,刚刚也是被吓了一跳。
这要是不小心把人撞到了,那可多晦气。
“在下只是路过。”年轻公子拉住小童的手走到一边,“他应是趁父母不注意跑出来玩的。”
车夫还想再骂,却听见自家夫人开了口。
“罢了。”
严氏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这小伙子觉得越发顺眼。
品性端正,又热心肠。
一看就是个教养极好的孩子。
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倒是先认出了她。
“原来是夫人您。”
“好孩子。倒是没想到这么巧又遇见你了。”严氏露出笑。
可对方却没那么喜意。
“几次见夫人,您脸上皆似有忧色。可是有何烦心之事?”
严氏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关心她,愣了一愣后,压下了心下浮现的难过。
一个外人尚且知道关心她,最亲之人反倒拿话刺她。
“没什么事。”她看着对方,却忍不住升起了想要倾诉的欲望,“不过就是孩子大了,所以叫父母有些烦恼。”
晏归皱了皱眉,“那便是做孩子的不是了。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无论如何都不该惹您伤心才是。”
严氏怔了怔,心头的苦涩顿时汹涌而来。
和儿子闹矛盾这么久,这还是第一个如此肯定站在她这边的人。
陈嬷嬷皱了皱眉。
上次她就隐隐觉得不舒服,这次这种感觉更甚了。
“夫人,让这位小公子先帮娃娃父母吧。他家里人应该着急了。”
严氏闻言有些犹豫,她还想同这小伙子再多聊聊。
晏归不动声色打量了陈嬷嬷一眼,而后掩住了眼底的冷芒。
这老东西倒是敏锐。
“你是哪家的子弟?”严氏询问。
晏归垂下眼下,“小人并非世家出身。”
那便是没什么背景的平民百姓了。
可严氏却觉得更难得了。
非世家子还有这般气度和品性,这才是真正的难能可贵。
若好好培养提拔,定是比那沈樾优秀。
“你可愿到镇国公府谋份前程?”严氏笑问。
晏归却道,“夫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小人如今在晏阁老手下学习。”
严氏更是惊讶。
晏阁老虽已告老还乡,但多年的威望尚存。能在他手底下,足以证明这小伙子的优秀。
“不错不错。”严氏又夸奖了两句,这才重新上了马车。
经此一聊,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只是开心之余,她又不由有些遗憾。
若是儿子的性子也能同刚刚那孩子一样,便好了。
谁说孩子大了就不听话了的。
分明还是人的问题。
陈嬷嬷犹豫了许久,还是小声劝道,“夫人,刚刚那公子,你还是少……”
严氏却已然开心打断她,“你也觉得那孩子同我有缘是不是?你当真不觉得,他同我有几分相像吗?”
陈嬷嬷只能生生打断了想要劝对方的话。
……
顾怀宁在宫中住了许多天,转眼还是到了景铭即将离京的日子。
德妃有些不舍,孩子年纪到底不大,出京几个月如何放心。
虽说这趟出行圣上特地安排了人随行保护,但她还是担心。
景铭便提着顾怀宁送他的络子在她面前晃。
“一定会平平安安的。您看我都将平安系在身上了。”
德妃已经见过这小狗了。
景铭第二天便拿着这小东西来跟他母妃炫耀。
“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吗?”她看眼另一边的顾怀宁,又压低了声道,“你要出事了,母妃就做主给你宁姐姐再选个新夫婿。”
景铭一脸汗颜。
为何这两人都爱拿这事威胁吓唬他。
见儿子这般,德妃也不再吓唬他。
“罢了。你自己注意着便是。你即将离京,这一去几个月。刚见你同宁宁感情升温些,眼下这又要淡了。”
她也是感慨。
也不知小姑娘为何不肯离京。
景铭笑应着,心下也有些忐忑。
只是理智想想,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若他不强大起来,日后父皇走了,谁还能护住母妃和妻子?
他不可能永远倚靠别人。
皇帝也知自己拆开了两人,是以临行前一晚,特地叫上两个孩子一起用膳。
而后让景铭带顾怀宁去御花园逛逛,也好消消食。
顾怀宁知道,这是两位长辈给他们制造机会。
今晚月色朦胧,就连花下的绿叶,都显得格外翠绿。
景铭走到池边,半晌没开口。
顾怀宁有些疑惑。
正想出声时,他轻轻比画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不明白他在故弄玄虚些什么,只能安静等待。
待过了一会,景铭才转头笑道,“我在听池中青蛙讲故事。”
顾怀宁很是无语。
“你当我傻?”
景铭挑挑眉。
“看来你不信。没关系,我讲给你听。”
“一只青蛙落了难,被路边姑娘所救。姑娘只是举手之劳,结果那青蛙竟然口出人言。”
他一顿,问:“你猜青蛙说什么?”
顾怀宁扶额,实在不想配合。
景铭见状笑着催促,“快说。”
按照那些画本子的套路,这种时候大概就是要以身相许了。
顾怀宁光想想都觉得尴尬。
“告诉那姑娘哪儿有金银珠宝,或是如何才能飞黄腾达?”
景铭看着小姑娘白皙的小脸。
哪怕是满脸的抗拒,都晶莹可爱。
“不对。”他一脸的高深莫测,仿佛半点都没那方面的旖旎心思。
顾怀宁便放下了心,不解询问,“那说了什么?”
景铭哈哈一笑,而后上前一步俯首到她耳边,“我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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