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泯身形如鬼魅般疾掠而至,骨节分明的手直接掐住壮汉咽喉,将其整个人凌空提起。指腹下青筋暴起,掌心的力道似要将对方喉骨捏碎:\"三日后,五百两黄金铺满相国府台阶,认罪书必须用你主仆的心头血誊写。从朱漆大门跪至紫彦城楼,少一步——\"她突然收紧五指,壮汉发出濒死的窒息声,\"我就卸你身上一条筋骨,让整个刑部,陪着你慢慢受活罪。\"
冰冷的话音落下,墨泯猛地将人甩出三丈远。壮汉重重摔在地上,剧烈咳嗽着蜷缩成虾米。死寂笼罩回廊,其余人连大气都不敢出,望着墨泯周身翻涌的凛冽杀意,双腿止不住地打颤。为首之人颤抖着吞咽唾沫,哆哆嗦嗦一挥手,众人抬着锦衣公子跌跌撞撞逃窜,慌乱间撞翻桌椅,在满地狼藉中狼狈消失。
待喧嚣散尽,白诗言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一旁惊魂未定的老妇人:\"老人家,这些钱您先拿着,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她又转头看向墨泯,\"我们明日派人来接你们,先到我府上避避风头。\"
老妇人布满皱纹的手如同枯枝般颤抖着,终于触到白诗言递来的银子。下一秒,那双粗糙的手掌突然紧紧攥住少女的手腕,膝盖一弯就要重重跪下去。白诗言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疾步上前,双臂稳稳架住老人佝偻的脊背,绸缎衣袖擦过老妇人粗布衣裳,传来细微的沙沙声:\"使不得使不得!\"她的声音像春日融雪般温柔,发间玉簪随着动作轻晃,\"这世间本就该多些公道,您带着孩子好好生活便是。\"
暮色为醉仙楼的飞檐镀上金边,墨泯玄色衣摆被晚风掀起一角,与白诗言月白裙裾在青石板上交织成流动的画卷。踏云马不耐烦地刨着蹄子,铁蹄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扬起的尘土在两人周身弥漫。白诗言刚要开口,却见墨泯剑眉微蹙,那双常年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凝着寒霜,如同鹰隼般警惕地扫视着巷口阴影处。
\"墨泯,怎么了?\"白诗言压低声音,下意识往他身边靠了靠。远处酒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惊起檐下两只麻雀。
墨泯收回目光时带起一阵衣袂翻飞,腰间玉佩轻撞发出清响:\"那人虽走了,但我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她的手掌悬在白诗言腰侧半寸处,最终还是轻轻扶住她单薄的肩膀,\"王家在刑部势力盘根错节,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说着,她将白诗言往自己身后带了带,玄色披风自然而然地笼住两人,仿佛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
白诗言仰头望向墨泯紧绷的下颌线,忽然从袖中抽出鎏金腰牌。午后的阳光斜斜照在\"相国府\"三个篆字上,折射出细碎金光:\"有我爹在,量他们也不敢乱来。倒是这对母女...\"她踮脚拨开被风吹乱的鬓发,目光穿过渐渐散去的人群,落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老妇人和少女身上。少女脖颈处青紫的指痕在暮色中格外刺目,\"得尽快安排她们离开这里。\"
墨泯望着白诗言踮脚张望时发间晃动的玉簪,忽然低笑出声,胸腔震动带起白诗言垂落肩头的一缕发丝。她指尖勾住那缕发梢,将其轻轻别回她耳后,桃花眼里笑意翻涌,仿佛藏着整个春日的暖阳。
白诗言被这突如其来的笑意弄得摸不着头脑,杏眼疑惑地眨了眨:\"好端端的,笑什么?\"她抬手欲打掉她作乱的手,却被墨泯轻巧避开,顺势握住她手腕。
\"在笑某人今日威风凛凛的模样。\"墨泯故意拖长尾音,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的红绳,\"第一次见你这般牙尖嘴利,字字句句都扎在王家恶仆的痛处,倒比我袖中的银丝还厉害几分。\"她说罢,指尖划过她泛红的脸颊,残留的温热让白诗言耳尖发烫。
白诗言佯怒地瞪他一眼,用力抽回手:\"还不是被逼的?若不是那人仗势欺人,我何苦与他们唇枪舌剑?\"她想起方才据理力争的场景,心口还隐隐发烫,\"平日里看你用银丝轻巧制敌,倒不知动嘴皮子也这般累人。\"
\"早知道该让你多练练嘴皮子功夫。\"墨泯忽然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省得每次遇上麻烦都要我动手。\"她语调轻佻,却在说完后认真凝视着她,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担忧,若有一日她来不及护她周全,希望她能有足够的锋芒保护自己。
白诗言脸颊烧得通红,抬手轻捶她胸口:\"就会打趣我!\"话虽如此,嘴角却不受控地上扬。暮色渐浓,她转头看向角落里的母女,见老妇人正将少女紧紧护在怀中,心尖猛地一软:\"明日先送她们去城郊的庄子,待风声过了再...\"
她话音未落,墨泯已解下披风裹住她单薄的肩头。玄色衣料带着他身上雪松混着硝烟的气息,白诗言抬眸,正对上他温柔又郑重的目光:\"放心,有我在。\"
墨泯翻身上了踏云马,伸手将白诗言稳稳拉到身前。马蹄踏碎满地残阳,沿着青石街道缓缓前行。夜风卷起街边商铺的灯笼穗,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光影。
白诗言本想保持距离,却被墨泯揽在怀中的手臂圈得严实。踏云马每走一步,她都能感受到马背的起伏,还有身后那人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此刻却让她莫名心慌,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马鞍上的缰绳。
\"怎么一直在动?是哪不舒服吗?\"墨泯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笑意。她察觉到怀中的人坐立难安,身子一会儿往左倾,一会儿又往右挪,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白诗言脸颊发烫,庆幸暮色遮掩了她绯红的脸色:\"没、没什么,就是坐久了,马背硌得慌。\"她试图找个借口,却听见身后传来低沉的闷笑。
\"当真?\"墨泯故意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往日骑马从未见你这般不自在。\"她的手臂微微收紧,将她更紧地贴向自己,\"还是说,是因为有人在身边,才这般心神不宁?\"
白诗言浑身僵硬,心跳几乎要冲出胸腔。她咬着唇,半晌才憋出一句:\"就会胡说!\"抬手想要推开她,却被墨泯反手握住,十指相扣的瞬间,踏云马突然一声嘶鸣,扬起前蹄。
白诗言惊呼一声,本能地往后靠去,整个人几乎倒进墨泯怀里。她稳稳揽住她的腰,嘴角笑意愈发明显:\"小心些。\"说着,掌心轻轻揉了揉她发顶,\"若真是坐得累了,就下来走走。\"
白诗言低着头,不再说话,只觉得被她触碰过的地方都泛起细密的痒意。街道两旁的灯火次第亮起,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拉得很长,随着马蹄声在青石板上摇晃,恍惚间竟像是要一直走到天荒地老。
墨泯揽着白诗言的腰,与踏云马并肩缓行在铺满碎银般月光的青石板路上。夜风掠过檐角铜铃,叮咚声里,白诗言忽然轻扯他的衣袖:“总骑马闷得慌,下来走走罢。”她说话时发间珍珠流苏轻晃,映着月光像是落了满身星子。
墨泯闻言立刻勒住缰绳,踏云马低嘶着停下脚步。她率先翻身下马,玄色衣袂扬起又落下,稳稳站定后便伸手去扶白诗言。白诗言将手搭在她掌心借力,却因裙摆被马鞍勾住,落地时脚步一崴,整个人朝着墨泯跌去。
“当心!”墨泯眼疾手快地揽住她腰身,温热的掌心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灼人的温度。白诗言撞进她带着檀木气息的怀中,鼻尖擦过她胸前玉佩,清泠的玉声混着急促的心跳在夜色里炸开。她慌乱地想要撑起身子,却听见头顶传来低沉的轻笑。
“这是投怀送抱?”墨泯故意压低声音,呼出的热气扫过她泛红的耳尖。白诗言抬头便撞进他含笑的桃花眼里,月光为那双眸子镀上银边,映得眼底的戏谑愈发清晰。她抬手就要推她,却被墨泯扣住手腕按在身后的马腹上。
“明明是你没扶好!”白诗言逞强地仰头,发间玉簪在月光下泛着柔光。墨泯望着她因为慌乱而微微喘气的模样,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下,指尖轻轻摩挲过她手腕内侧细腻的肌肤:“是是,怪我。”她说着松开手,却仍将披风往她肩上拢了拢,“不过下次可要站稳,别再往别人怀里扑了。”
白诗言脸颊发烫,转身就要往前走,却发现裙摆还挂在马鞍上。她窘迫地低头解着衣料,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墨泯垂眸看着她泛红的耳尖,伸手利落地解开纠缠的布料,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走吧,小瘸子。”她调侃的话语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顺势牵起她的手,“再摔了,可没人接着。”
夜露渐重,两人十指相扣的掌心却始终温热。穿过紫彦城繁华的朱雀大街时,街边酒楼飘来阵阵酒香,夜市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糖画摊的糖丝在风里拉出晶莹弧线,却都不及墨泯低头看向白诗言时眼底的柔光。
转角处的老槐树投下斑驳树影,白诗言忽然驻足,望着街角新开的胭脂铺:“听说这家的螺子黛是从波斯运来的……”话音未落,墨泯已拉着她往铺子走去,衣袂带起一阵风,惊得树上栖息的夜枭扑棱棱振翅。
“喜欢便都买下。”墨泯说着,随手将掌柜推荐的十二色花钿匣塞进白诗言怀里,又挑了支嵌着东珠的步摇别在她发间。铜镜里,白诗言被他打扮得珠围翠绕,耳尖却比胭脂还要红。
当城门楼的梆子敲过三更,相国府朱漆大门前,管家李福正攥着手帕来回踱步,灯笼的光晕把他的影子在门板上晃得忽长忽短。突然听见青石路上传来细碎脚步声,他立刻踮脚张望,浑浊的眼睛猛地一亮:“小姐!终于把您盼回来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差点被门槛绊个趔趄,花白胡子激动得直颤:“从日头落山就守在这儿!老爷夫人在正厅转得比磨盘还勤!”说着一把抓住白诗言的手腕,连带着把墨泯也往门里拽,“快些快些!府里炖着您最爱的莲子羹,厨房还备着桂花糖糕!”
李福抢过白诗言手中的胭脂匣子,另一只手恨不得把灯笼塞进墨泯怀里:“墨公子也快请进!老爷夫人定会好好谢您”他边说边扯着嗓子往后院喊:“快去通报!小姐平安归来,还带了贵客!再把西跨院的客房收拾出来!”
白诗言与墨泯相视而笑,并肩踏入灯火通明的相国府。檐角的铜铃在夜风中叮咚作响,似在为这对归人奏响乐章。庭院里的海棠树在月光下舒展枝桠,花瓣簌簌飘落,铺满青石小径。此刻,前厅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与惊喜的呼唤,白诗言握紧墨泯的手,眼中泛起泪光,历经风雨,终是回到了温暖的家,而身旁之人,也将陪她走过往后岁岁年年,共赴这人间万千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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