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突厥王庭虽因内斗而导致防备松懈,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核心区域依旧屯驻着相当数量的兵力。
此战若胜,则一战可定西域乾坤。
若败,大唐国力必将受损,而他李承乾,更是会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他胸膛微微起伏,定了定神。
桌案上,那份名为“雷霆”的奏章早已备好。
奇袭王庭的每一步,每一个细节,都清晰陈列其上,末尾是他亲笔写下的军令状——后果自负。
“魏公。”他唤来魏征,将那沉甸甸的奏章递了过去。
魏征双手接过,只觉入手极沉,这分量,怕是不止是纸张的重量。
他抬眼看了看太子,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只重重一点头,转身,脚步匆匆地去了。
甘露殿。
灯火摇曳。
李世民独自一人,指尖捻着那份“雷霆”计划,一遍又一遍地看。
殿中静得可怕,只有烛芯偶尔炸开一点火星,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他的眉头时而拧成一个疙瘩,时而又会不自觉地微微点头。
这小子的胆子,还有这计划的周全,都让他有些意外。
字里行间那股子破釜沉舟的狠劲,让他心头一震,随之涌起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有那么点儿……当爹的自豪?
可更多的,还是那份压在心头的沉甸甸的担忧,既为大唐江山,也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牵挂。
万一……他不敢想那个万一。
国力受损还是其次,承乾这个太子,怕是也到头了。
这一晚,李世民睁着眼直到天亮。
天边刚露出点鱼肚白。
李承乾就被叫到了甘露殿。
李世民脸上带着熬夜的倦怠,但精神头却还很足。
他没说批不批,开口便问:“承乾,朕有三个问题。头一个,要是粮草断了,怎么办?”
“父皇,”李承乾答道,“儿臣让苏家在路上偷偷设了几个小补给点,藏得很深,都是靠得住的死士守着。真要是主补给线出事,应急的粮草能顶一阵。而且,儿臣跟李靖将军说了,真到了那一步,他可以自己拿主意,是化整为零,还是借着草原部落的矛盾搞点事情,分散突围,总不会干等着送死。”
李世民点了下头,接着问:“第二个,要是被敌人包围了呢?”
“父皇,这支队伍里都是打老了仗的精兵,薛仁贵、苏定方他们,哪个不是能顶万人的猛将。碰上小股敌人,速战速决,不留麻烦。”
“真要是被大军围了,李靖将军会找险要地方守着,马上点狼烟。儿臣在凉州留了后手,接应的人会拼了命去救。就算……就算实在冲不出来,也能把敌人打残,给咱们大唐多争取点时间。”李承乾说得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李世民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要命的一个:“第三,朕要是不答应,你打算怎么办?”
殿里的空气一下子绷紧了。
李承乾抬起头,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父皇若是不允,儿臣就等着,继续积攒力气,等到父皇觉得火候到了那一天。只是西域这个麻烦,总得解决。儿臣等得起,大唐的江山,也需要安稳长久。”
李世民半天没出声,殿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看着面前的儿子,眼前有些模糊,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种敢想敢干的冲劲,那种什么都敢扛起来的担当,还有那份对这片江山的执着。
过了好一阵,他从御案角落拿起一枚盘龙纽的小巧虎符,手一扬,丢给了李承乾。
“铛”的一声,虎符落在李承乾跟前的锦垫上,没弹一下。
“这是朕的私印虎符,能调动凉州那边三处秘密军储,都是朕的体己。朕,准了!”李世民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点沙哑,“但是你给朕记死了,朕只要胜仗!大唐的兵,不能白死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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