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下之后,他又说道。
“其与蒲州、绛州数县主簿、仓曹,乃至州府户曹史勾结,伪造田契、虚报灾损、偷逃赋税、隐匿田亩之铁证,皆在此册,隐匿田亩总数逾两万三千亩!”
这个数字,让书房内的空气都为之一窒。
他又拿起那铜管,小心地破开火漆,从中抽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素绢。
“河东李承乾,锐意新政,断我根基,其志非小,此子不除,恐为诸姓心腹大患,望贵主念在同气连枝,在京中稍作斡旋,或可令宗正寺有司稍加‘关切’,若事有不谐,则河东之地,或需一场‘更大’的乱子,方能令其知难而退,临汾仓之事,可为前鉴!”
落款处,是一个花押,形如飞鸟,正是崔氏一族核心人物惯用的标记。
而信中所提“贵主”虽未明言,但“宗正寺”三字,已隐隐指向长安城某位对太子不满的宗室郡王!
长安城中早就有一些人开始不满了,虽然在此之前,自己已经收拾的那位德王。
可是宗室之中,对自己有意见的又何止德王一人。
有意见没关系,要是要犯上作乱,就是不能忍了。
铁证如山,账簿是刮骨钢刀,直指世家的经济命脉和官场勾连。
密信则是淬毒的匕首,捅破了那层名为“抵制新政”的窗户纸,露出了其试图动摇国本的恶意。
尤其是“临汾仓之事”几字,更让李承乾想起去岁那场险些让数万流民化为枯骨的粮仓大火,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从脚底直冲顶门!
李承乾伸出手,拂过那冰冷的素绢和粗糙的账册纸页,只说了两个字。
“够了。”
他抬起头说道。
“传令,以本宫黜陟大使身份,召集河东道监察御史、刑曹司主事、大理寺派驻河东之详断官,三日内齐聚绛州行辕!本宫要三司会审!”
“常胜,点齐羽林卫,按王大夫所供名单,锁拿人犯,裴宣机、崔琮、柳奭,名单上所有人,一个不漏,胆敢拒捕者,格杀勿论!其府邸、别业、商铺等即刻查封,所有账册、文书、信函,尽数封存押送行辕,不得遗漏片纸!”
当常胜率领的羽林卫铁骑撞开裴氏别院大门时,裴宣机正与几个清客在暖阁中赏玩古画。
几乎在同一时刻,崔琮在蒲州最豪奢的酒楼被直接从酒席上拖走;已被下狱的柳奭则被从牢中提出,加上了更重的镣铐。
绛州城中心广场,数日前斩杀柳贵等人的血迹早已被黄土覆盖。
但此刻高台之上,监察御史、刑曹主事、大理寺详断官端坐在此。
王玄作为黜陟副使、钦命监察,自然是主审之位。
台下,裴宣机、崔琮、柳奭等核心案犯,以及一串面无人色的州县蠹吏,被反剪双手跪倒在地。
周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人头攒动的眼睛死死盯着高台。
“带人证!”
被策反的裴氏账房先生,面无人色却语气清晰地指认账簿真伪,详述伪造田契、转移田赋的操作细节。
曾经为虎作伥的仓曹小吏,供述如何受裴宣机指使篡改黄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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