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觉得,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虚无缥缈、只存在于短视频记忆里的“发霉橘子绿毛”上,风险太高了。万一失败,不仅会让刘牧失望,更可能让农长老觉得他是个只会夸夸其谈的骗子,到时候别说学本事了,能不能在太医院混下去都难说。
“不行,得搞个plan b。”陈纤歌摸着下巴,死鱼眼再次开始无神地聚焦于虚空,“除了霉菌,还有啥玩意儿是上辈子听说过能杀菌消炎,而且比较容易搞到的?”
他脑子里开始快速过筛那些杂七杂八的“生活常识”、“养生秘笈”、“民间偏方”。
“酒精?这个世界有,但高度提纯怕是难,而且直接用太刺激……碘伏?别想了,碘是啥玩意儿都不知道……等等!”
一个极其熟悉、且充满“味道”的东西蹦进了他的脑海。
“大蒜!”
他想起来了,上辈子感冒发烧,他妈总会捣鼓一些大蒜偏方,说什么杀菌、提高免疫力。虽然他每次都嫌弃那味道,但“大蒜能杀菌”这个概念,像钢印一样刻在他脑子里。而且,大蒜这玩意儿,总比发霉的橘子靠谱点,也容易获得得多吧?
“对,大蒜素!”陈纤歌一拍大腿,“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提取效果最好,但捣碎了总能释放点有效成分吧?就算效果不如青霉素,至少也是个实打实的东西,能拿出来应付一下场面,证明我不是在纯忽悠。”
这个想法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搞大蒜素,技术难度低,原材料易得,就算效果一般,也能展示一下他“另辟蹊径”的思路。
说干就干。
陈纤歌仗着自己现在是“农老看重的人”(至少在刘牧等人眼中是这样),以及手握刘牧特批的“实验经费”(虽然没钱,但有调用物资的权力),大摇大摆地溜达到了太医院的后厨附近。
负责管理食材的管事看到陈纤歌,虽然不认识,但看他穿着太医院医工的衣服(虽然是最普通的那种),又听他说是“农长老那边要进行一项特殊药材研究,需要一些新鲜大蒜”,也不敢怠慢。尤其是在陈纤歌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刘医丞也知道此事”后,管事更是麻利地给他装了一小袋饱满的紫皮大蒜。
“多谢。”陈纤歌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蒜瓣,满意地离开了。
回到那间充满“希望”与“未知”的杂物房,陈纤歌关好门,深吸一口气(然后被灰尘呛得咳嗽)。
他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把领来的一个石臼和石杵(原本可能是用来捣药的,现在归他了)擦了擦。然后,他开始剥蒜。
很快,一股浓烈、辛辣、极具穿透力的大蒜气味开始在原本只有霉味的房间里弥漫开来,与空气中原有的“陈酿”味道混合,形成了一种更加复杂、更加一言难尽的气息。
【系统提示:检测到空气中挥发性硫化物浓度急剧上升,主要成分:大蒜素及其前体物质。该物质具有广谱抗菌活性。友情提示:请注意通风,长时间吸入高浓度大蒜素可能引起不适。】
“知道了知道了,你比我妈还啰嗦。”陈纤歌一边吐槽,一边把剥好的蒜瓣扔进石臼,抡起石杵开始捣。
“咚!咚!咚!”
沉闷的捣击声在小小的杂物房里回荡,伴随着越来越浓烈的大蒜味。很快,蒜瓣就变成了黏糊糊的蒜泥。
“接下来……用什么提取呢?”陈纤歌看着那堆蒜泥,再次陷入沉思。直接用水泡?还是用油?他模糊记得好像用酒精效果更好?
他想了想,从领来的物资里翻出一个小酒坛,里面是太医院常备的、度数不高的药酒(大概是用来做药引或溶剂的)。
“就用这个试试吧。”他把蒜泥小心地刮进一个干净的陶罐里,然后把药酒倒进去,刚好没过蒜泥。找了个木塞子塞紧罐口,用力晃了晃。
“好了,大蒜素提取实验,启动!”陈纤歌把这个散发着浓烈蒜味的陶罐,和他那些“长毛馒头”、“长毛米饭”并排放在一起。
一边是充满不确定性、寄托着“跨时代希望”的霉菌培养皿(破碗烂盆)。 一边是脚踏实地、充满“烟火气”的大蒜提取罐。
陈纤歌看着这两组风格迥异的“实验品”,心里稍微踏实了点。
“双管齐下,总有一个能成的吧?”他嘀咕着,再次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让外面的风吹散一些屋里过于“提神醒脑”的气味。
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同时,还得想办法应付那位越来越像“监工”的卷王师姐。
陈纤歌看着那罐泡着蒜泥的药酒,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药酒,度数太低了。
上辈子虽然是医学领域的门外汉,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提取植物有效成分,尤其是某些脂溶性或需要强力溶解的物质,高浓度的酒精往往是更好的溶剂。而且,高浓度酒精本身就是极佳的消毒剂!
在这个缺医少药、伤口感染是头号杀手的时代,如果能搞出医用级别的高纯度酒精……那价值,简直不敢想!
“祛腐生肌散”是治标,处理已经腐烂的组织。 “青霉素”(如果能搞出来)是特效药,针对特定“邪气”(细菌)。 大蒜素是广谱抑菌,算是个补充。
但高纯度酒精,那是基础!是预防!是能从源头上大大降低感染风险的“神水”!清洗伤口、消毒器械、甚至可以用来物理降温……用途太广泛了!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是在陈纤歌心里点了一把火。
“蒸馏……对,蒸馏!”他想起了化学课本(虽然大部分内容都还给老师了)和一些纪录片里看过的酿酒、提纯过程。原理不复杂,就是利用不同物质沸点的差异进行分离。这个世界既然有酒,那肯定存在某种形式的蒸馏技术,但效率和纯度恐怕就……呵呵了。
如果他能提供一套更高效、能稳定产出高纯度酒精的方法……
“这玩意儿要是搞出来,价值绝对不比‘祛腐生肌散’低,甚至更高!”陈纤歌的心跳有点加速,那双死鱼眼难得地闪过一丝精光,“这可是能改变整个医疗卫生水平的东西!”
他立刻意识到,这东西不能随随便便就拿出来。
给刘牧?那老小子估计只会想着怎么用它来泡药酒或者当成新的“神药”去邀功请赏,格局小了。
必须得找个识货的,而且能给他带来最大利益的人。
——农长!
只有这位太医院的定海神针,才可能真正理解高纯度酒精的战略意义,并且有能力、有资源将其推广应用。
更重要的是……
陈纤歌的脑海里,浮现出农长那看似平和,实则蕴含着某种力量的身影。这位老爷子,绝不仅仅是个医术高超的国手。上次在偏殿,他隐约感觉到农老身上有种习武之人才有的沉稳气息。
“如果我把这提纯酒精的方法献上去……”陈纤歌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这算不算奇功一件?能不能……跟他老人家提点‘小小的’要求?”
他想到了自己这副弱鸡身体,想到了这个世界可能存在的危险(比如那些能施放诅咒的蛮子),一种对力量的渴望悄然滋生。
“一套剑法秘籍……不过分吧?”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我也不求什么绝世神功,能强身健体、有点自保能力就行。农老这种级别的人物,收藏一两套高级点的健身体操……哦不,剑法拳谱,应该很合理吧?”
用一项足以改变时代的技术(至少在这个世界是),换取一个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武力值),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但是,怎么开口呢?”陈纤歌又开始头疼了,“直接说我会蒸馏提纯?我一个外伤署刚调过来的小医工,哪儿学来的这本事?难道又推给‘古籍’或者‘祖传秘方’?这借口用多了也容易露馅。”
他得好好构思一下说辞。不能显得太突兀,也不能太贪婪。最好是能“不经意”地展示出这个想法,让农老自己意识到其价值,然后他再“顺水推舟”地提出自己的“小小愿望”。
“嗯……或许可以从改进药材炮制或者提取方法入手?”陈纤歌琢磨着,“就说我在研究如何更有效地提取某些药材的精华,发现现有的酒精度数不够,然后‘灵光一闪’,想到了某种可以提高酒精度数的方法……”
这个思路似乎可行。既符合他“钻研医术”的人设,又能自然地引出高纯度酒精的话题。
“好!就这么办!”陈纤歌下定决心。
他小心地把那罐“大蒜素药酒”挪到更隐蔽的角落,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设计一套简易但高效的蒸馏装置图纸,以及如何找个合适的时机,去农半楼面前“不经意”地“请教”或者“展示”了。
至于那堆还在“发酵”中的霉菌培养皿?
“继续放着吧,万一真走了狗屎运呢?”陈纤歌耸耸肩,“反正多个选择总是好的。”
此刻,他的心思已经完全被“酒精换剑谱”的宏伟蓝图占据了。那双死鱼眼,似乎也因为对未来“仗剑走天涯”(想多了)的美好憧憬,而亮了那么零点零零二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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