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临，太医院里点亮了星星点点的灯火。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白日的暑气，也送来了远处隐约的更漏声。

用过晚膳，又各自回房稍作洗漱后，陈纤歌和农灵若不约而同地又聚到了杂物房。倒不是还要继续做什么，只是那三碗“希望”和新制的酒精，总让人有些惦记。

农灵若点亮了房内的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一切都显得朦胧而安静。她拿起白天没看完的医书，准备再看一会儿。

陈纤歌则又一次凑到了那个架子前，借着油灯的光，再次掀开麻布一角，仔细端详着那碗黄豆汁里的淡绿色小点。它似乎……又大了一丢丢？像是一粒芝麻被撒开了一点点绒毛。

虽然变化微乎其微，但足以让陈纤歌的心情保持在一个不错的水平。他小心盖好，直起身，看着那朴素的陶碗，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师姐，”他走到农灵若身边，看着她手中的书卷，声音带着几分思索，“你说，咱们一直用这陶碗，黑乎乎的，每次想看看长势如何，都得掀开盖子。这光线变化，还有手上的气流，会不会影响它生长？而且……里面到底长成啥样了，也看不太真切。”

农灵若抬起头，油灯的光在她清澈的眼眸里跳跃：“师弟所虑有理。密闭、避光、恒湿，确是培育蕈菌的要点。频繁开盖，确有不妥。若能有透明之器皿盛放，便于观察，又能减少惊扰，自然是最好。”

“对！透明的！”陈纤歌一拍手，“就是琉璃嘛！用琉璃碗或者琉璃瓶子装着，盖上盖子，里面长成什么样，一目了然！多好！”

农灵若放下书卷，无奈地笑了笑：“琉璃器皿，玲珑剔透，固然便于观察。但师弟可知，如今市面上的琉璃，多为西域舶来或宫廷御制，非但价格昂贵，堪比金玉，且多为杯盏、佩饰等小件，少有适合培育之用的宽口器皿。即便有，也不是我们能轻易得到的。”

“这么贵？”陈纤歌咋舌。他知道古代琉璃贵，但没想到这么离谱。用堪比黄金的东西来养发霉的馒头……好像是有点奢侈。

他摸着下巴，眉头紧锁，开始了他标志性的“点子王”思考模式。但这次，他的思考方向似乎比之前靠谱了一些，至少是围绕着解决当前问题来的。

“贵……难找……”他踱了两步，目光在昏暗的杂物房里扫视，最后落在了角落里那个已经冷却的、用来蒸馏的土灶上。

“那……咱们自己烧呢？”陈纤歌眼睛一亮，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和跃跃欲试，“琉璃不就是沙子烧出来的吗？我以前……呃……好像听人说过，用很干净的沙子，加上些草木灰或者什么石粉，放在特别特别热的炉子里，就能烧化成透明的液体，然后就能做成各种形状了！”

他努力回忆着上辈子刷短视频时看到的那些手工耿……啊不，是手工匠人烧玻璃的片段。什么石英砂、纯碱、高温……一些零碎的关键词在他脑海里蹦跶。

“我记得温度要非常非常高，比烧陶高得多！炉子也得是特制的，得能把沙子烧化了才行！”他越说越觉得可行，“反正现在等绿毛也得等，闲着也是闲着，咱们研究研究怎么烧琉璃呗？这不比干等着有意思？”

【系统提示：宿主已成功将等待期的焦虑转化为新的“作死”……啊不，是“科研”项目。检测到宿主大脑中关于“玻璃制造工艺”的知识储备主要来源于不超过15秒的短视频片段，核心技术参数缺失严重。建议宿主从基础材料学和高温窑炉建造学开始补课。】

陈纤歌自动屏蔽了系统的吐槽，继续兴致勃勃地对农灵若说：“师姐你想想，要是咱们能烧出透明的琉璃瓶子，以后观察绿毛多方便？还能做些试管、烧杯什么的，咱们提炼酒精、研究药性，不都用得上？这可比陶罐方便多了！”

农灵若听着陈纤歌的“宏伟蓝图”，看着他那副恨不得撸起袖子就去挖沙子的兴奋劲儿，有些哭笑不得。

“师弟，自制琉璃，谈何容易？”她轻轻摇头，语气带着审慎，“琉璃之艺，精妙复杂，非一日之功。选料、配比、火候、塑形，每一步都需精准掌控。寻常窑炉，远达不到熔化沙石所需的高温。即便勉强烧制，也多是浑浊不堪，或是气泡杂质甚多，不堪大用。”

她虽然指出了困难，但并没有完全否定。因为她也清楚，如果真能拥有透明的器皿，对于他们的“研究”将是多么大的助益。

“不过……”她话锋一转，看着陈纤歌眼中不灭的小火苗，“若只是想尝试烧制一些……不求精美、但求透明的粗糙器皿，用于观察，倒也……并非全无可能。只是这高温窑炉，如何建造，所需何种耐火材料，确是个极大的难题。”

“对对对！炉子！关键是炉子！”陈纤歌立刻抓住了重点，“咱们可以先研究炉子！我记得好像要用特殊的耐火砖……还有鼓风设备，得让火烧得特别旺！”

他感觉自己找到了打发等待时间，并且还能推动“科研”进展的完美项目。烧玻璃！听起来就比等发霉有技术含量多了！

夜色已深，窗外的虫鸣声越发清晰。杂物房里，油灯的光晕下，一个跃跃欲试，一个审慎思索。关于“自制琉璃”这个大胆而又充满挑战的新点子，就在这宁静的夜晚，悄然萌发。至于能不能成功……那大概又是另一个充满“惊喜”和“意外”的故事了。

夜色渐深，更漏声敲过三下，已是亥时末刻。杂物房里的油灯燃了小半，灯芯偶尔爆出一点火星，光影摇曳。

农灵若合上了医书，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陈纤歌还在那儿对着空气比划着，嘴里念念有词：“炉膛要高，风口要巧，坩埚要耐热……”活像个走火入魔的炼丹术士。

看着他这副恨不得立刻刨坑砌炉的模样，农灵若忍不住提醒：“师弟，即便知晓原理，这烧制琉璃也非易事。所需耐火之土、熔炼之剂、塑形之具，皆非寻常之物，更遑论那精准的火候掌控。我等二人之力，怕是……”

陈纤歌的比划停了下来，他摸着下巴，沉思片刻。这次，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顺着农灵若的话想了下去。确实，光靠他和师姐两个人，别说烧琉璃了，光是找齐那些稀奇古怪的材料，估计就得猴年马月。而且，万一炉子炸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他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了那种“点子王”专属的、混合着狡黠和自信的笑容。

“师姐说得对！这等‘基建工程’，确实不是咱们俩撸起袖子就能搞定的。”他话锋一转，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像是在分享什么惊天大秘密，“但是！咱们在哪儿？这可是太医院！背后是哪儿？是皇宫啊！”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了几下：“皇宫里缺啥？啥都不缺！尤其不缺能工巧匠！那些给陛下造琉璃灯、琉璃瓦、甚至各种奇巧玩意儿的皇家工匠，他们肯定有办法烧出咱们要的高温炉子！说不定他们现成的就有！咱们干嘛要自己费劲巴拉地从零开始？”

农灵若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陈纤歌的意思。借助宫中之力？这……倒是个思路。

陈纤歌看师姐似乎听进去了，立刻来了精神，开始了他的“战略忽悠”：“师姐你想想，咱们现在不是缺透明的器皿吗？这叫什么？这叫‘科研需求’！咱们把这需求包装一下，就说是为了更好地观察药性变化、更精准地提炼药液精华、更安全地储存珍贵药材，甚至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研制出防治瘟疫的特效药！这理由够不够充分？够不够高大上？”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闪闪发光的玻璃器皿摆在面前：“到时候，咱们就去找个管事的大人，或者……干脆找农老！就说，为了提升太医院的诊疗水平，为了更好地为陛下和宫中贵人们服务，为了彰显我大唐医道的精进，我们迫切需要一批特制的、透明的、耐热的琉璃器皿！什么培养皿、蒸馏瓶、试管、烧杯……名字都给它起好！”

“这东西一旦做出来，”陈纤歌眼中闪烁着名为“野心”的光芒，“不光咱们能用，整个太医院都能受益！你想想，以后御医们用透明的琉璃罐储存药材，药材有没有发霉变质，一眼就能看出来！用琉璃药盅煎药，火候看得清清楚楚！这叫什么？这叫‘技术革新’！这叫‘推动医疗事业发展’！”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蛊惑：“而且，师姐，你想得再远一点。这烧制透明琉璃的技术，要是掌握在咱们手里……咳咳，是掌握在太医院手里，以后宫里需要什么精密的琉璃器皿，咱们就能自给自足，甚至还能……小批量地‘流出’一点，那利润……呸！那价值！那可是无可估量啊！这叫什么？这叫‘掌握核心科技’！还能‘创收增效’！”

农灵若听得目瞪口呆，看着陈纤歌唾沫横飞、蓝图宏伟的样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师弟……脑子转得也太快了，而且这脸皮……不，是这格局，也太大了点吧？从一个观察绿毛的小需求，直接上升到了“利国利民”、“掌握核心科技”、“扬我国威”的高度？

【系统提示：宿主已成功完成从“手工作坊主”到“ppt画饼大师”的职业转型。当前忽悠技能熟练度+10。备注：饼画得不错，但实现路径尚需亿点点细节。】

“咳，”农灵若清了清嗓子，试图将跑偏的思路拉回来，“师弟此计……确有可取之处。借助宫中匠作之力，远比我等自行摸索要稳妥高效。只是……”她黛眉微蹙，“此事需得上报，能否获批，尚是未知。宫中自有法度，调动皇家工匠，非同小可。”

“事在人为嘛！”陈纤歌大手一挥，显得信心十足，“咱们把理由说得充分一点，把好处讲得明白一点，再找对人去说！农老德高望重，他说句话，分量肯定不一样！实在不行，咱们就先从小的开始，先申请烧几个瓶子、几个碗试试水！只要东西做出来了，效果摆在那儿，还怕后面没人支持？”

他看着农灵若，眼神亮晶晶的：“师姐，这事儿，我看行！明天！明天咱们就去找农老探探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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