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 年 10 月 17 日,星期六。
陈默盯着黑板上的三角函数公式,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上,混着窗外飘来的桂花香。前排女生的蝴蝶发卡折射出阳光,在课本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 这个场景他上辈子经历过无数次,却从未注意到黑板右上角用铅笔写着 \"距期中考试还有 12 天\",更没发现班主任王建国的中山装第三颗纽扣是歪的。
钢笔尖在笔记本上划破纸页,晕开的墨渍像极了 2008 年冬天那滩刺目的血。他低头看着课本里夹着的诊断书,母亲的名字下方写着 \"乳腺结节性质待查\",日期是 1998 年 11 月 5 日。而父亲的车祸发生在 11 月 23 日,那个他永远记得的雨夜。
\"陈默,你来解这道题。\" 王建国的声音像生锈的弹簧。
粉笔在指尖打转,前世的记忆突然涌来:这道题正确解法应该用辅助线,但他当年因为紧张答错,被王建国当众羞辱,导致月考失常。现在他却能清晰看见十年后王建国在恒通置业的庆功宴上,端着茅台向李恒敬酒的样子。
\"用余弦定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粉笔在黑板上画出完美的辅助线,教室里响起零星的掌声。王建国的眉头皱成川字,这个数学常年不及格的差生,怎么突然会解压轴题了?
放学铃响时,陈默故意撞翻王建国的茶杯。在弯腰捡碎片时,他看见老师教案本里夹着的纸条:\"11 月 20 日,仓库交接手续办妥。\" 字迹熟悉得令人窒息 —— 那是父亲的笔迹。
自行车碾过秋天的梧桐叶,陈默拐进纺织厂后街。母亲的背影在夕阳里拉得老长,蓝色工装上沾满棉絮,正和几个女工围在公告栏前。他听见 \"下岗\" 两个字像冰锥刺进耳膜,前世母亲就是在看见那张名单后,偷偷哭了整宿。
\"妈,回家吧。\" 他拽住母亲的袖子,触到她掌心的老茧。林秀芳转头时,他看见她鬓角的白发比记忆中多了几根,突然想起前世自己在病房里发誓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却在她葬礼上连一束像样的花束都买不起。
\"小默,你怎么来了?\" 林秀芳的语气带着惊讶,\"今天不是月考吗?\"
\"我想帮你看看。\" 陈默指着公告栏,名单上 \"林秀芳\" 三个字排在第 47 位。他记得前世母亲是第 79 位,正是这个差别让他意识到,重生后的时间线已经开始扭曲。
晚饭时,父亲陈永年蹲在门槛上擦自行车。这辆永久牌是陈默考上重点高中时父亲送的礼物,后来被撞得只剩车架。此刻父亲的手在机油里浸泡,指节上有未愈合的烫伤 —— 那是在车间抢救设备时留下的,前世正是这双手,在病床上握了他十年。
\"爸,明天我跟你去厂里。\" 陈默递过扳手,注意到父亲工具箱最底层藏着个铁皮盒,边缘露出半张照片,是 1997 与国企改制审计组的合影。
陈永年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疑惑:\"你明天不是要上课?\"
\"周末补课取消了。\" 陈默撒谎时喉咙发紧,前世父亲总说 \"等你考上大学就好了\",可他直到父亲瘫痪都没让他省心过。现在他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突然发现这个在记忆里高大的男人,其实比同龄人苍老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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