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审计的眉毛动了动,左眉尾的痣在灯光下格外明显。他翻开另一份文件,陈默看见上面贴着李建明的照片,旁边写着 \"恒通置业实际控制人,市国资委副主任李建明之弟\"。
问询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李建明的秘书探进头:\"张科长,李主任说有急事找您。\" 陈默注意到秘书换了块新手表,表盘上的三叶草标志比上次更亮,像只警惕的眼睛。
张晨在秘书离开后突然抬头,眼里布满血丝:\"他们改了出库单,把 58 先写成 30 箱,剩下的 28 像... 里面装的是棉花吗?\" 他的声音发颤,\"我在仓库看见老鼠药的包装袋,和恒通药业的药盒,一模一样。\"
这个细节让陈默后背发凉。他想起前世在恒通药业仓库看见的场景,同样的老鼠药包装,同样的三叶草标志,而父亲车祸后,3 号仓库突然起火,所有证据都葬身火海。
\"张晨,\" 陈默抓住他的手,触到他掌心的硬茧,\"你还记得你爸账本里的三角符号吗?那是我爸画的,他们在标记走私的货物。\" 他压低声音,\"11 月 20 日的交接,我们必须在场。\"
从审计局出来时,夕阳把街道染成血色。陈默看着张晨走向家属楼,突然想起前世他在法庭上说的最后一句话:\"对不起,我爸说如果我出事,就把账本交给陈默。\" 现在这句话提前了十年,像句命运的诅咒,在 1998 年的秋天,悄然降临。
深夜,陈默在阁楼里摊开账本,用父亲的放大镜观察每一页。在 1997 年 12 月 15 日的记录背面,他发现用铅笔写的小字:\"李建明收受贿赂 37 万元,证据在锅炉房砖缝\"。字迹被擦改过多次,最后几个字模糊不清,却像把钥匙,打开了他从未见过的黑暗角落。
运动包里的诊断书滑落在地,陈默捡起时,发现 \"良性结节\" 的 \"良\" 字边缘有胶水痕迹,显然是后来贴上去的。他突然想起周明远修改病历时的场景,想起林小羽实习护士的身份,想起恒通置业无处不在的三叶草标志 —— 这个庞大的利益集团,正在用最温柔的方式,绞杀所有可能的威胁。
窗外传来雨声,陈默摸着父亲的值班表,突然发现 11 月 20 日那栏的签名,虽然用的是纯蓝墨水,笔锋却带着左手写字的颤抖 —— 那是张建国的笔迹。原来早在审计局介入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替罪的准备。
钢笔在笔记本上落下,陈默写下新的计划:10 月 27 日,检查锅炉房砖缝;10 月 30 日,复制仓库钥匙;11 月 1 日,联系市纪委匿名举报;11 月 5 日,跟踪周明远的行程。最后,他在 \"11 月 20 日\" 后面画了个大大的叹号,旁边写着:\"无论发生什么,保护好账本和张晨\"。
放下笔时,陈默听见母亲在厨房熬药的声音。药香混着雨声飘进阁楼,他突然想起前世母亲常说 \"苦尽甘来\",现在才明白,有些苦,是人为种下的毒,而有些甘,需要用生命去争取。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笔,笔尖还带着张晨的体温。在这个锈迹斑斑的时代,在这本漏洞百出的账本里,他终于找到了第一个锚点 —— 不是重生的记忆,不是系统的金手指,而是那些在黑暗中依然选择发光的人,那些即使被命运绞碎,也要留下指纹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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