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含元殿的龙脑香还未散尽,苏婉儿捧着用洒金纸誊写的《东都防御十策》跪在丹墀下。
皇帝翻到第三页时,茶盏“当”地磕在龙案上:“苏郡君说洛阳若失,潼关亦危?”
“陛下请看。”她上前两步,手指点着殿内悬挂的《山河图》,“洛阳西接崤函,东控虎牢,若叛军占了洛阳,可沿洛水直扑潼关。当年太宗征王世充,便是先破洛阳再取关中。”她抬眼时目光灼灼,“如今安禄山急着打洛阳,正是想复刻此路。”
殿内静得能听见檐角铜铃的轻响。
皇帝盯着《山河图》看了半刻,突然挥手:“杜鸿渐。”
“臣在。”杜鸿渐从班列中出列,腰间的象牙笏板泛着温润的光。
“着你兼东都行营参谋,即日起赴洛阳统筹后勤民防。”皇帝转向苏婉儿,“苏郡君的十策,准了。”
杜鸿渐叩首时,朝服上的鹘衔瑞草纹扫过青石板:“臣必不负圣恩。”他退下时经过苏婉儿身侧,目光微闪,像是在说“放心”。
午后,王敬之的密信随着北风卷进书房。
苏婉儿拆信时,封泥上的“敬”字还带着凉意,信里只有八个字:“汜水副将通敌,证据确凿。”
“来得正好。”她把信往火盆里一丢,看着墨迹在火焰里蜷成灰蝶,“去传我的令:封锁汜水关,逮捕副将周雄;让文书房照着他的笔迹,写封给安禄山的信——就说汜水关守军只有三千,让叛军速来。”
小桃捧着印泥盒的手顿了顿:“郡君,这是要引叛军来攻?”
“不。”苏婉儿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是要让他们以为我们弱,好把主力往汜水关调。”她转身时,腰间的鱼符撞在案角,发出清越的响,“再传令陕州守将,让他把黄河渡口的守军撤一半,装作防备不严的样子。”
“那另一半?”
“藏在北岸的芦苇荡里。”苏婉儿展开新地图,指尖在黄河渡口画了个圈,“等叛军的先头部队过了河,轻骑从背后抄他们的粮道——我要让他们有去无回。”
更鼓敲过五更,书房里的蜡烛换了第三轮。
苏婉儿揉了揉发酸的眉心,刚要起身,窗外突然传来夜枭的啼鸣——这是暗桩传信的暗号。
她推开窗,冷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
墙根下黑影一闪,个裹着羊皮袄的人踉跄着扑进来,怀里的密信还带着体温:“郡君,河北细作急报——”
苏婉儿拆开信的手突然顿住。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信上,墨迹未干的几个字刺得她心跳漏了半拍:“安庆绪察觉计划泄露,已调奇袭队绕过渑池,直扑洛阳北门……”
窗外的北风突然大了,卷着雪片撞在窗棂上,发出类似战鼓的轰鸣。
苏婉儿望着地图上洛阳北门的标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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