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天河峡谷深处,连风都死了。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连水流撞击岩石的哗啦声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吞噬殆尽。只有一种沉闷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脉搏在跳动,咚…咚…咚…每一次搏动,都震得凌尘脚底发麻,心口发紧,连丹田里沉寂的混沌珠都随之轻微震颤。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铅汞,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带来针扎般的刺痛。四周嶙峋的黑色怪石,像是被无形的巨斧劈砍过,断面光滑如镜,折射出幽暗的光,冷冷地注视着闯入者。峡谷两侧的崖壁高耸入云,遮蔽了天空,只留下狭窄的一线,透下惨淡的、毫无温度的微光,如同垂死巨兽喉咙里漏出的最后一丝气息。
凌尘每一步都踏在嶙峋的碎石上,发出细微的、却在此刻死寂中被无限放大的“喀嚓”声。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灵觉被催发到极致,混沌珠在丹田内缓缓旋转,散发出一圈微弱的灰蒙蒙光晕,勉强将那股无处不在、几乎要将人碾碎的沉重威压撑开寸许。即便如此,那威压依旧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孔不入地渗入骨髓,带来刺骨的寒意和灵魂深处的战栗。这是天道的枷锁,是悬在荒芜天域亿万生灵头顶的利刃,其核心的镇压之力,便汇聚于此!
汗水浸透了凌尘后背的粗布麻衣,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冰凉。他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指节因为过度用力握着锈剑“荒芜”而微微发白。在他身后几步远,石猛的状态更差。这位以肉身力量着称的蛮族汉子,此刻脸色涨红如血,虬结的肌肉块块坟起,古铜色的皮肤下青筋如怒龙般蜿蜒盘踞,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着压抑的嘶鸣。他肩上扛着的,是之前战斗中缴获的一柄沉重巨斧,斧刃深深嵌入地面,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支撑着他庞大的身躯不至于被那恐怖的威压直接压垮。
“凌…凌师弟…”石猛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粗重的喘息,“他娘的…这地方…比被十头地龙围着还…还难受…骨头缝里都…都在响…”
凌尘没有回头,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着前方峡谷的尽头。在那里,峡谷豁然开阔,形成一片巨大的、环形的洼地。洼地的中心,便是那“河眼”!
那并非真正的水眼。
一道无法形容的“瀑布”,违背了天地间一切常理,自虚无的天穹倒悬而下!
它没有源头,仿佛是从九天之上那道猩红狰狞的巨大疤痕——断天河本体——中直接垂落下来。水流并非清澈,而是呈现出一种粘稠、沉重、令人心悸的暗银色,如同融化的水银,又像是凝固的星河。水流中,亿万点细碎的光华沉浮不定,那不是星辰,而是破碎的规则碎片!空间、时间、重力、生机、死意…无数构成世界的本源法则在此地被蛮横地撕裂、扭曲、碾碎,又混杂糅合在一起,随着那暗银色的水瀑轰然砸落。
轰隆——!
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声音的传递,而是直接震荡在灵魂深处!那是法则本身碰撞、湮灭发出的哀鸣!整个环形洼地都在水瀑砸落的瞬间剧烈震颤,空间肉眼可见地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如同煮沸的汤锅。
水瀑砸落的核心,便是河眼。那里并非深潭,而是一个巨大、深邃、不断向内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幽暗如墨,仿佛连接着宇宙的终极虚无,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而在那旋转的漩涡之上,暗银色水瀑与无数规则碎片的包裹中,一点璀璨夺目的光芒悬浮着。
那是一枚棱形的晶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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