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这才给他合上脱臼的下巴,单刀直入:“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何人指使?”
“我问,你答。一字不实,生不如死。”桑落声音冷如寒铁,毫无温度。
神医拼命点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冷汗瞬间浸透内衫。
桑落为他合上下巴:“姓名,来历,主使。”
“阿…阿古力…盘盘国人…”神医因剧痛声音嘶哑破碎,“听…听命行事…他们…给我吃了毒药…必须听令…否则…每月毒发,会生、生不如死…”他身体因恐惧和残存的痛楚筛糠般抖动。
“为何要将日子定在明晚?”
阿古力也有些困惑:“我……也不知道……哦……说是药明日才到。”
“什么药?”
“二爷治……治病的药。”
还能有别的药?桑落微微蹙眉:“明日怎么收药?怎么用?”
“明…明日午时前…有人…送药…交给我…九只箱子…”神医喘着粗气,断断续续,“让我…埋在…钟离政院落的…八方…和正中,布阵......”他眼中满是哀求,生怕回答慢了再受折磨。
“箱中何物?”
“不…不知!真的不知!”阿古力惊恐地瞪大眼睛,生怕她不信,“他们只说…是药,拿到就埋…多问一句…就是死…”
桑落盯着他扭曲的脸,判断其未说谎。她示意知树解开他部分绳索,剧痛暂缓,阿古力瘫软在地,大口喘息,看向桑落的眼神只剩下深深的恐惧。
“知树,将他困死在此,绝不能走脱或传讯。”桑落转向那身宽大斗篷和药箱,“衣物、面具、药箱,所有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给我。”
风静迅速剥下阿古力的斗篷、面具、靴内软垫。桑落快速换上那身带着浓重药味和血腥气的行头,戴上冰冷面具,披上斗篷,佝偻起背。她试着发出嘶哑的声音,竟有七八分相似。
“风静照看好你家公子。”桑落眼神凝重。
风静应下:“桑大夫万事小心!”
“我走了。”
知树却开口:“桑大夫,属下跟着您。”
“你如何能跟?”
“属下进去过地牢,也熟悉国公府地形。若有万一,属下也能护着您。”
桑落一想,知树本就是暗卫出身,自然也能藏身于无形。虽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多个照应也好。
“走吧。”桑落不再犹豫,将斗篷罩在头上,提起沉甸甸的药箱,推门没入越来越密的飞雪,与知树奔向国公府。
天色微明,雪势稍歇。
国公府内一片白,崔老夫人一开门就觉得这铺天盖地的白太过不吉利,立刻让仆役扫雪。
桑落刚适应神医的屋子,仆役送饭来,她也不敢出声,只坐在榻上盘腿坐着。低着头,刻意维持着高深的姿态。
吃过早饭,仆役报:“二夫人和十五姑娘来看二爷了。”
这么快就要与“老朋友”相遇了。
桑落用药压住了嗓音,但也不敢说太多话,以免被人发现,只“嗯”了一声。
一串脚步声响起,钟离玥搀着谷氏来了。
母女俩穿着华丽的锦袄,一脸的富贵。
几个月不见,钟离玥瘦了不少,初见时的稚气已经消失不见。
谷氏拍拍钟离玥的手:“你去看看你爹,我与神医说说话。”
钟离玥眼珠子在桑落身上溜了一圈,应声进去看钟离政。
“昨夜府里好像闹鬼了,可吓死人了!神医可吓到了?”谷氏随口问道。
桑落:“还好。”
谷氏几步上前,几乎要贴到桑落身上,眼神灼灼地盯着斗篷的阴影,压低了嗓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厉:“可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什么约定?
颜如玉回来也没说。昨晚也没来得及问。
桑落模仿着神医嘶哑的声线,含糊应道:“知道。”
“知道?知道是何意?”谷氏打断她,声音又尖利了几分,又很快压得更低哑,“神医别是怕了吧?银子你都收了,这时候想要反悔?我问你,准备怎么杀了药引?”
药引?
谷氏要杀了阿水?
杀意滚滚而来,桑落低垂着眼睑,微微颔首,嘶哑道:“……夫人所求,在下…明白。”
明白?
谷氏很不满这个回答,咬牙切齿地说:“我告诉你,今日!就在今日!你必须给我把事办干净了!她必须死!死得透透的!听清楚没有?!”
她每一个字都浸着毒汁,咬牙切齿,“事成之后,自然也少不了你的泼天富贵!可你要是敢耍花样……”她凑得更近,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我让你出不了国公府!”
看见钟离玥出来了,谷氏脸上挤出一丝扭曲的笑意:“我等神医的好消息。”
钟离玥一出来就狐疑地盯着桑落的斗篷看:“喂,我爹怎么还不见好?你要是治不好,可走不出国公府。”
母女俩当真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桑落紧握着拳头哑声回答:“是。”
母女俩这才手挽手地走了。
近晌午时候,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偏厅门口,低眉顺眼,声音平板无波:“神医,府外送的药都到了,说有几样您特意交代的药,请您亲自过目。”
来了!
桑落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显,依旧嘶哑着应了一声,缓缓地跟着管事穿过回廊,来到靠近后厨的一处僻静角门。一辆半旧的青布骡车停在那里,车夫是个面貌普通的庄稼汉,正费力地往下搬着几个箱子。
见“神医”到来,车夫停下动作,抬起一张憨厚的脸,眼神却飞快地在桑落身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神医,东西都在此处了,您点点。”车夫指了指箱子。
桑落点了点,果然是九口箱子。
她“嗯”了一声,挥手示意管事带仆役将箱子抬进府去。
“且慢!”一道厉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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