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琴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等待着雷霆震怒或是冰冷的拒绝,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并未到来。
贾琮的目光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肩头和通红的小脸上。
那双总是亮晶晶的大眼睛此刻盛满了羞怯和孤注一掷的勇气,像受惊的小鹿,却又固执地不肯退缩。
一丝笑意,在贾琮深邃的眼底漾开。
他并未立刻言语,只是看着她。
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一丝玩味,最终化为一种近乎纵容的温和。
“哦?”
他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身体向后微靠,姿态放松了些许。
“你还会这个?”
简短的几个字,让宝琴悬着的心猛地落回实处,巨大的惊喜和羞窘交织,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些雀跃和羞涩。
“是……是跟着府里的老嬷嬷学过一些皮毛,陛下不嫌弃就好!”
贾琮唇角的弧度加深,他微微颔首,算是默许。
宝琴深吸一口气,强压着狂跳的心,绕过龙案,小心翼翼地走到贾琮身后。
她伸出微凉的指尖,带着十二万分的虔诚和小心,轻轻落在贾琮宽阔坚实的肩颈处。
指尖下的肌理紧绷而充满力量感。
宝琴屏住呼吸,努力回忆着嬷嬷教过的穴位和手法,力道轻柔却准确地按压下去。
她的动作带着少女特有的生涩,却异常认真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无比神圣的使命。
几乎是同时,一直静坐如画的邢岫烟也站起身。
她没有言语,步履轻盈地走到龙案侧前方。
邢岫烟伸出素手,取过案头那方墨色已浅的端砚旁的小铜壶。
她微微倾身,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皓腕,动作优雅而沉稳地将几滴清水注入砚池。
随即,她执起那方上好的松烟墨锭,手腕悬空,力道均匀地、一圈圈地细细研磨起来。
清泠的水声与墨锭摩擦砚池发出的沙沙细响,如同最和谐的伴奏,融入了御书房的静谧。
墨香随着她的动作,重新变得浓郁而醇厚。
贾琮微微合上眼,感受着肩颈处那双带着微微凉意和生涩却无比认真的小手恰到好处地揉捏按压,紧绷的筋络在温软的力道下一点点舒缓开来。
同时,鼻尖萦绕着新墨清冽的气息,耳边是研墨声那令人心静的韵律。
案头,那份关于扬州新税制推行中豪商暗中串联、试图抵制新政的密报,以及另一份弹劾吏部某侍郎收受贿赂、阻挠官员考绩的奏章,似乎也失去了方才的沉重感。
贾琮重新提起朱笔,落笔竟比之前流畅了三分。
他目光锐利,朱批的“着扬州按察使司严查,凡串联抗税者,无论勋贵豪商,一律按律严惩,以儆效尤”字字如刀,力透纸背。
对吏部那份的批示“交都察院并大理寺严审,若查实,夺职下狱,绝不姑息”亦干净利落。
时间在笔尖沙沙声、轻柔的按捏声和均匀的研墨声中悄然流逝。
宝琴最初的紧张被一种奇异的成就感取代,她渐渐沉浸其中,指尖的力道也越发沉稳起来。
邢岫烟则始终垂眸,专注于手中墨锭与砚台的方寸之间,侧脸在透过高窗的光线下显得沉静而美好,那专注研磨的姿态,本身就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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