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岭中线 ·枫岭头】
夜风猎猎,火光斜斜映照在矮墙石垛之上,火盆劈啪炸响。
林家“黑甲队”自雾中现身,十数匹战马整齐列阵,甲衣无纹,仅胸口刻着半隐的双蛇啮尾,蛇目漆黑如墨,张口欲噬。
为首之人一骑当先,披鳞甲,持黑刃,目光锐利如鹰。
林钧义。
他眼神沉冷,环视一圈,最终落在队伍最前的那匹瘦马之上。
萧然低垂帽檐,,脸掩于阴影,只一只手缓缓搭在车辕银索之上。
看似随意,实则力蕴掌根。
林钧义眼中杀机一闪。
“夜间查车,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车阵之中,气氛陡凝。
马蹄未动,寒意已透入骨缝。
萧然没说话,只是手腕微转,银索如蛇收口,藏在袖内的机关锁链已在指缝间悄然扣紧。
这条银索一旦激发,能在瞬间绞住车厢四轴,封住所有通路,也会拖住车底机关,连车一起炸毁。
他准备好了。
老齐咽了口唾沫,右手轻搭在腰间,那是一只布袋,看似废旧,实则内藏毒砂。
一旦扯绳即散,火砂入目,三息内可令五步内人目盲鼻灼。
许文山依旧低着头,手指却悄悄搭在背后的长包铁扣上,那包里,是他趁手的长刀,和一把短柄武器。
最冷的反应,却来自陆之骞。
他正低头检查车轮缝隙的“节律木楔”,仿佛对周围局势毫无察觉。
但袖口一抖,木槌下藏着一枚“响箭”,响箭一旦升空,围山的大军就会立即强攻。
为萧然等人提供撤退的时间。
他们不是来赌命的,而是精心的计划。
但是,再万无一失的计划,也有诸多风险。
气氛如铡刀临颈,冷汗几乎沁出背脊。
——
就在这死寂拉满的一刻,一道粗犷嗓音猛地炸响!
“哎哟——林钧义你个瘪三龟儿子!还记不记得雀儿我?!”
声如炸豆,典型丹阳腔,粗得像酱缸里泡过三年。
只见一个斜肩汉子从车尾跳下,裤脚提着,脸黑牙黄,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走路一瘸一拐,像个烂市口的二道贩子。
萧然眼角微跳,眸中却闪过一丝隐晦的笑意。
——雀儿,那个话不多的向导。
那人名叫李雀,小名“雀儿”,是此次雾岭潜行的向导,也是他亲自从丹阳南营中挑出的“野线人物”。
他不是精兵,不是谋士,却是姜鸣铸麾下的老部下。
曾在南营营乱时,被萧然“神机妙算”所吸引。
自此,对这位殿下佩服得五体投地,主动请缨加入此行,誓言护主入岭。
他出身贫寒,是雾岭山脉腹地走出来的“山娃子”,对雾岭的山路地脉、土匪藏线、林家旧矿道了如指掌。
也正因此,萧然才冒险将他安排在最暴露、也是最关键的“前挡”位置。
他看似疯疯癫癫,实则把握分寸极准,连出场的破口都踩在查车气氛即将临界的节骨眼上。
雀儿冲上来,一把搭住林钧义肩膀,拍得甲片乱响:“你小时候偷酒被矿头捉,不是我让你钻猪圈逃的吗?!”
林钧义怔了下,竟然没拔刀,反倒笑了。
“雀儿,你还活着?”
“呸,我死你也得先断气!”雀儿咧嘴大笑,“当年鹰头岭你屁股上被火烧,我还背你下过河呢!”
火气稍退,气氛乍松。
但——就在雀儿欲转话题掩过去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插入:
“林队。”
是副将莫沧舟,他站在一侧,面色冷峻如石,盯着车尾道:
“前些日子,就是这种车,在雾岭西线炸了我们一个前哨,死了十七人。”
“林队,我记得……那车,也打着‘奉化商行’的旗号。”
林钧义脸色微沉。
雀儿面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锐色,但下一刻又嘿嘿一笑:“那炸营那事儿,你问你家巡头去,别冲老子泼污水。”
莫沧舟不动声色:“奉化的车……最近哪来这么多?”
“查吧。”他冷冷一笑,“万一,又是一次‘巧合’?”
他手已按在腰间,兵刃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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