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夜无风,殿中火光摇曳不定,刚刚那一道窗影掠过,便如黑蛇入林,消失不见。
玄鸦眉梢一动,身形尚未移动,殿外忽然爆出一阵低促杀声!
“锵!”
是刀出鞘声。
紧接着,一连数道身影从偏殿石柱之后跃出,黑衣束发,动作迅疾,扑杀直取中殿。
一瞬间,杀气逼人!
“有刺客,尔等还不进来吗?”
林靖之断喝声如雷贯耳,紧接着殿门“轰”地一声被撞开,一道道黑影疾掠而入!
玄鸦原本静立阶下,眼神冷冽不动,可就在那一瞬间,她眉梢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那是她第一次——对林靖之,感到一丝出乎意料的诧异。
这些人不是那些跪伏听命、眼神冷木的幕僚。
他们杀气如潮,落地即杀,出手狠辣至极,彼此间不言一语,配合却堪比精锐部队。
他们不是文吏,不是矿监,更不是装腔作势的“林家庶将”——这些人,是真正的死士。
玄鸦一眼扫过,心中微动:这些人多半是林靖之血亲旧部,暗藏于城中不受林庆节制。林庆并非不想杀林靖之,而是——他杀不了。
她眼神一凝,忽觉林靖之远比自己以为的更深。
他没有投降林庆,也没有完全放弃挣扎,哪怕困于铁楼之中,手中也仍藏有最锋利的刀。
这一瞬,她对林靖之的“判断”,悄然更改了一格。
玄鸦嘴角微动,未说话,仍抱臂冷观,但眼神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已悄然褪去。
那几名黑衣杀手身手了得,显然不是普通刺客。
他们一落地便以环斩之势围住玄鸦与林靖之,刀光如网,封喉断腕,无一招多余。
然而,面对林靖之的护卫,他们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不到十息——
“噗、噗噗——!”
三道闷声连响,鲜血溅地,地毯瞬间被深红染透,尸体横陈阶下。
最后一人挣扎着从柱后蹿出,手刚摸到袖中暗器,一柄短刃便自他喉间划过,被一脚踹入阶下,撞得碎石迸裂!
——死寂!
玄鸦缓缓走近,看着那最后被拖来的尸体。
林靖之微颔首,向身边的几名护卫低声吩咐:“搜索附近,确保后殿,暗道、井盖、密室,没有其他的藏匿者。”
“是!”
应声如雷,那些林氏死士齐声而去,杀意仍在回荡。
玄鸦蹲下身,手中银丝卷起尸体手臂,翻转,在右袖最里层的缝隙中,摸出一枚薄薄纸卷。
“信?”她眉头一动,将纸卷捻起,走到炭炉边,拈火轻烘。
纸张渐渐泛黄,一行行淡淡的墨迹浮出。
她低声念道:“玄鸦密会林靖之,恐有大事发生。萧景玄暗藏废人营。”
她读完,没有立刻言语。
林靖之走上前一步,目光凝在那纸上,神情慢慢凝固。
他盯着字迹,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的旋涡。
“这笔迹……”他低声,“不是常规的字体,偏圆,偏正……似乎刻意隐藏笔迹。”
玄鸦缓缓道:“写这封信的人,很谨慎,可惜他不是擅长舞文弄墨之人。你看——这几个撇捺的转锋,很生硬。”
她顿了顿,忽然道:“更重要的是,这封信是右手写的。”
林靖之一怔,眼中猛地一闪,声音低下去:“而这个死人……是左撇子。”
两人目光交汇,气氛霎时冷了下来,空气仿佛也凝滞了半分。
林靖之缓缓吸气,眼神忽然锐利如刀锋,望向尸体的脸,低声道:
“他不是作者。”
玄鸦接声补上一句:“他只是——信使。”
两人同时沉默。
那一瞬,整个殿中只余下木炭轻燃的“啪啦”声响,像是心跳声在空荡的石殿里回响。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