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在林墨掌心烫出红痕。第一枚\"子时\"铜钱渗出的血珠越来越多,在草叶上滴出细小的红点。警笛声已经逼近到能听见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他攥紧铜钱转身就跑。
老城区的巷子像迷宫般交错。林墨拐过三个弯后,发现自己的影子在墙上越拉越长,最后竟脱离身体独立行走起来。黑黢黢的影子领着他钻进一条死胡同,尽头是堵爬满青苔的砖墙。
\"子时到。\"多重声音在耳畔低语。
影子突然扑向砖墙,在墙面上溶出个黑洞。林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股吸力拽了进去。他跌进条狭窄的巷道,两侧是清一色的灰瓦平房,每户门前都挂着白灯笼。
灯笼里的火苗是青色的。
巷道尽头有棵歪脖子槐树,树下摆着张八仙桌。桌后坐着个穿马褂的纸人,脸上用朱砂画着夸张的笑容。纸人面前摊着本泛黄的账册,毛笔悬在半空自动书写。
\"生人?\"纸人抬起头,纸糊的眼皮眨出簌簌声,\"哟,带神纹的。\"
林墨的手腕突然刺痛。低头看时,发现那些隐入皮肤的金色文字又浮了出来,在皮下组成串古怪的符文。最扎眼的是掌心那三个红痕,现在变成了\"渎神者\"的凸起烙印。
纸人掌柜的朱砂嘴咧到耳根:\"稀客啊,三十年来头回见活土地。\"它从桌下掏出个铜香炉,\"按规矩,新官上任得先敬香。\"
林墨盯着香炉里那三根未燃的线香。每根香上都缠着细小的红丝,像是干涸的血迹。他刚伸手触碰,香头就自动燃起,青烟笔直地升到槐树冠里。
\"好香火!\"纸人拍打桌面,震得账册翻飞,\"一柱顶寻常鬼民十柱。\"它从马褂里掏出串铜钱,\"按市价,一柱香火换十阴币,今日特供粮油。\"
林墨发现铜钱和现实里的不一样。这些阴币边缘有细齿,中间方孔周围刻着\"冥通\"二字。他刚接过钱串,槐树突然剧烈摇晃,落下几十片枯叶。
每片叶子都在半空变成小纸人,蹦跳着组成商队。为首的纸人举着\"槐荫鬼市\"的旗子,后面的抬着米袋、油罐。它们走路时发出沙沙声,像风吹过纸窗。
\"伸手。\"纸人掌柜突然严肃起来。
林墨刚摊开手掌,掌柜的纸指就戳在他掌心烙印上。剧痛中,有东西从烙印里被抽出来——是缕青光,在空气中扭成契约文书。纸人咬破指尖(如果纸人有血的话),按了个墨蓝色的指印。
\"契成!\"掌柜高喊,\"每月初一十五,鬼市寅时开张。\"它突然压低声音,\"最近粮油涨价,有阳世奸商在囤货...\"
话没说完,巷道深处传来铃铛声。纸人商队瞬间僵住,米袋油罐全变成纸扎品。掌柜猛地把林墨推进槐树洞,他跌进去时看见个穿西装的身影走来——领带上隐约有尖叫的人脸花纹。
树洞里有条向下的滑道。林墨滑到底部,发现自己站在间地下仓库里。四壁点着长明灯,照出堆成小山的米面粮油。奇怪的是,所有包装都印着民国时期的商标,有些麻袋还用毛笔写着\"军粮\"。
墙角有口水缸,缸面浮着层冰。林墨凑近看时,冰下突然浮上张人脸——是那个中山装老头,现在泡得发胀,中山装第三颗纽扣仍闪着铜钱光泽。
\"偷渡阳粮要遭天谴的...\"老头的声音透过冰层传来,\"往生会盯上粮油道了,他们在现世有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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