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燕寻并没有杀死这位固执的治法真君,清醒的时候,他的剑一直都很有分寸。痴呆的时候……他不在危险的时候痴呆。</P>
要杀剧匮,太虚阁不可能坐视,公孙不害不可能袖手。即便不顾阻拦,强行将之杀死,也难以面对无穷后患。太虚阁的反应难以预料,三刑宫的反击必然凌厉。</P>
分寸就在这里——一个小小的教训,停在命门前的剑光,是恰到好处的清醒。</P>
人不能一直活在幻想的世界里。想来所有人都需要一个更清醒的法家真君。</P>
剑光好像不曾出现过,但清楚地横在剧匮眼中。</P>
他明白只要一个眨眼,或者辰燕寻一个动念,忘我之剑就会让这个世界遗忘他。他明白这缕剑光在等他……等他清醒一点。</P>
但是他不清醒吗?</P>
现实是什么样的,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他真的不知道吗?</P>
铁面无私,不近人情。正是看到了太多的所谓世界真相,明白只有公正才是对弱者的温柔。</P>
但为什么还有奢望,为什么还会相信。为什么在姜望提出要让大家一起参与黄河之会时,他板着脸,却第一个说……“也行”。</P>
为什么那么的积极!为何会整夜整夜地在那里研究比赛规则,只希望在照顾诸方利益、获准诸方认可的情况下,尽可能的让比赛公平,让更多的人享有机会?</P>
只是因为天生做事认真吗?</P>
还是因为相信那些所谓的“世界真相”,并不真正代表这个世界?</P>
只要说一句“我知道了!”</P>
这一切就结束。</P>
不会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不会有人给他屈辱。</P>
他已经修到了这般境界,只要不与人相争,不挡更强者的路,就没有危险,不会被谁针对。想要权力,可以拥有很多。只想研究学问,潜心修行,也可以回规天宫。</P>
他太清醒了。</P>
所以他始终闭着嘴,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P>
“我教你的,是真学问!”</P>
他想若是一切结束于此,也就如此。他想他对得起这个“法”字,对得起法家的宣称——以身传道,遂有法传。</P>
闭上眼睛应该是剑光绝命,剑气横天……应是无穷又无边,永恒的黑暗。</P>
可是他的世界并没有完全地沉下去,他看到的风景不同于想象。</P>
的确有黑暗,但他似乎看到焰光。那缕不屈的、燃烧的火焰,烧死了他的先生、和那位明国郡王之子的火焰,才是他这一生,可以称之为永恒的留念。</P>
原来年少的火。从未熄灭……吗?</P>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非常熟悉的背影,站在他身前。</P>
熟悉而又有些陌生。</P>
这人穿着一身非常尊贵又很见威严的天君袍,但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长发簪青玉,悬腰如金梁,过于的挺拔了。像一座永远不会倒塌的……绝高之山。</P>
他的身形并不过分高挑,但在剧匮的规矩棋盘里,在剧匮的视野中,却近乎无限地拔起。</P>
此山……柱于天倾时。</P>
而人们看到,通过太虚幻境、通过天幕转映,看到沉默了许久的镇河真君,只是一个抬步,便走进绝巅之笼,涉足真君战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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