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床上,却丝毫没有睡意,公爵那张因为工作而劳累,病痛而折磨的苍白的脸反复在他脑海中闪现。
他一直都有着一种浅浅的高傲,因为他是【帕拉汶】比武大会连续两届的剑术冠军,无论骑术还有武艺都让他引以为豪。然而他此刻开始怀疑其自己引以为豪的能力来,这种怀疑是因为他面对自己最敬爱的人遭受痛苦却无能为力的焦虑。
他翻身下床,走到窗边,仰望着灿烂的星空开始恳求,在基督教传入卡拉迪亚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位年轻人对此一直都是不置可否的,因为他宁可相信自己有力的双手和他坚毅的骑士教条。
现在他诚心诚意的向那位他从来不曾关心的,也未曾谋面的上帝恳求。
吉伦威尔恳求上帝能够让那位可敬的老人能够摆脱病痛的折磨,他从未如此的对一个虚无縹緲的神明作出如此恳切的呢喃。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可以让他能够为公爵承担这份痛苦。
不管是否有用,他反复的为此做着祷告。希望无所不能的神明能将他从这种绝望和焦虑中拯救出来。渐渐的他的声音有些呜咽,吉伦威尔被他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在他还是一个孤儿时,他的家乡被南方的叛军洗劫一空,父母惨遭杀害,他努力的活下去,跟着难民跋山涉水的越过乌梅雅河,躲避着已经发了疯的叛军的追杀。
在战争的面前,人所具有的一切美好的一面都消失殆尽。在【格兰美尔】他的家乡,他失去了一切,他青梅竹马暗生爱慕的姑娘,他坚实可靠的父亲,他慈祥温柔的母亲,一切都被战火吞噬了,永远的离开了他。
他一路吃着不知名发臭的生肉,喝着污水,像狼一样坚忍的活了下来,逃到了哈伦哥斯家族领地的地界,难民们都知道,只要逃过了乌梅雅河,一切噩梦就结束了。
作为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他做到了,他昏倒在罗彻斯特大桥的关隘前。一位大人物站在哨塔上,看到了这个伤痕累累的孩子。他命令士兵们越过防线把他救了回来,送到教会去救治。
后来这位大人物收养了他,用时间慢慢洗去了他心中由战火造成的伤痕,并把他培养成一名品德高尚,剑术优秀的骑士。
还有那位美丽的公爵夫人,她像一位天使一样总是轻声细语的安抚着每一个人,领地内没有一个人是不爱着她的,可她已经永远的离开了爱着她的人们,这位散播着温和光芒的美丽女子离开了。
吉伦威尔双手紧捂这脸庞,不敢继续想下去,他多么害怕失去啊!太多的失去了!多么残忍啊!疾病是多么残忍的凶手啊!吉伦威尔紧紧忍受着哭泣的冲动咬牙切齿的想到……
他想到了年幼的艾瑞斯,那位与公爵夫人长得一模一样,温驯善良的少爷。公爵是如此的爱着他,却要忍受所有人的冷眼和责备。
“如果给予了孩子不属于他自己创造的东西,这是提前透支了孩子以后所能创造的财富。你不会想让艾瑞斯变成张扬跋扈不知疾苦的生物吧?”哈伦哥斯公爵在受到他的妹妹奥贝丽娜夫人来信指责时,用一种异常苍老无奈的神情问他。
哈伦哥斯公爵为艾瑞斯所作的一切都掩人耳目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希望他的孩子足够坚强,能够撑起整个家族使命的重担,他不得不这样做。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艾瑞斯·哈伦哥斯作为南部行省未来的统治者,哈伦哥斯家族下一任的继承人,艾德公爵希望他的儿子能够变成一头无人敢欺的凶猛雄鹰,而不是一只任人欺辱的温驯绵羊。
纵使吉伦威尔见惯了血肉横飞的战场心肠似铁,也不禁为这样可怜而不为人知的关爱感到同情,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为公爵保守那些脆弱而哀伤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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