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书房内,褚遂良的声音带着忧虑。
“殿下,河东路那是龙潭虎穴,宗室勋贵,百年巨族,田连阡陌,爪牙遍布州县,早已是铁板一块,陛下此举,名为安抚,实则是将殿下置于火上炙烤!名为黜陟,实则是要殿下从虎狼口中夺食!此去凶险,无异于与虎谋皮,老臣斗胆,殿下何不婉拒?或从长计议?”
李承乾拂过舆图上河东那片区域,若有所思。
“褚师肺腑之言,本宫感念于心,父皇此乃阳谋,本宫若退便是示弱,便是坐实了只会玩弄宫闱权术、无半分实干经邦之能,这储君之位,坐得稳么?”
他脸上上没有半分被逼入绝境的惶惑,反而有种蓄势待发的锋芒,继续说道。
“这潭浑水,本宫偏要蹚,这虎狼之食,本宫偏要夺!本宫要向父皇,更要向这天下证明,我李承乾不仅能勘破阴谋,更能扫除积弊,开创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权谋是手段,治世才是根本!”
褚遂良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深长的叹息。
忧虑未消,却已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
“殿下雄心如铁,老臣,愿效犬马之劳,能由此决心,竟然能够开创盛世基业。”
李承乾颔首,说道。
“传常胜、王玄,另召马周、刘仁轨即刻入东宫,商议一应事宜!”
春明门外,旌旗招展,甲胄森然。
东宫卫率与部分羽林卫精锐组成的队伍,满是肃杀之气。
常胜一身明光铠,按刀立于李承乾马侧,令人不敢逼视。
王玄虽着文官袍服,但身为新任御史大夫的威仪已隐隐透出。
李承乾一身银白箭袖常服,外罩玄色披风,立于马前,向送行的褚遂良、苏亶等人拱手作别。
苏玉儿站在皇后身边,目光盈盈,长孙皇后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承乾的声音依然沉稳。
“褚师,京中诸事,劳烦坐镇。”
褚遂良深深一揖。
“殿下放心,老臣定竭尽全力。”
李承乾转向苏亶,这是嘱咐。
“岳父大人,调度协调,维系安稳,亦请费心。”
苏亶肃然:“臣分内之事,殿下此行,务必珍重!”
李承乾的目光最后落在苏玉儿身上,温和一笑,苏玉儿强忍着鼻尖酸涩,屈膝福礼。
“启程!”
李承乾翻身上马,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一展。
城楼上,李世民负手而立,看着远去的队伍,似乎在想些什么。
河东道,绛州府衙。
刺史赵元楷正小心翼翼地陪着笑。
堂下,数位身着华贵锦袍的老者端坐,正是河东几大顶尖门阀的掌舵者:崔氏家主崔琮、裴氏代表裴矩、柳氏家主柳奭。
他们似乎是在掂量着这位年轻太子究竟有几斤几两。
崔琮率先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亲临河东,抚慰灾黎,实乃万民之福,河东之幸,去岁蝗神肆虐,赤地千里,颗粒无收,百姓嗷嗷待哺,我等看在眼里,亦是痛心疾首!”
他长长叹息一声,满是悲天悯人的沉重。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