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州城东门外,官道两侧早已被人群填满。
李承乾的车驾今日启程回京,没有官府刻意组织的肃穆仪仗,只有无数闻讯自发赶来的百姓。
他们从河东三州闻讯而来,扶老携幼挤在道路两旁,眼神紧紧追随着那面代表着东宫的玄色蟠龙旗。
李承乾跨上乌骓马,没有立刻挥鞭,而是勒住缰绳,看着眼前这片土地。
那些百姓们现在脸上有了光,眼里也有了希望。
远处田野阡陌纵横,新修的沟渠也投入使用了,一片生机盎然。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农挤出人群,扑通一声跪倒。
他双手高高捧起一把金灿灿的稻穗,那稻穗饱满结实,是去岁新政后丰收的象征。
“河东的土,河东的粮,养活了河东的人,老汉没啥能报答殿下的,就这把新收的谷子求殿下带上,让长安的贵人看看,河东的百姓有活路了!”
人群也一片接一片地跪伏下去。
“殿下恩德,草民永世不忘,太子爷是活菩萨转世,救了我们一村老小的命!”
“殿下保重,常回来看看我们河东的庄稼啊!”
更有人捧出了连夜赶制的“万民伞”,那粗糙的布面上,密密麻麻签满了名字,按满了红红的手印。
还有那用粗木新刻的长生牌位,在百姓手中高高举起,“太子千岁”的字样承载民心。
王玄策马跟在李承乾侧后方,看着这万民自发相送的场面,饶不禁眼眶微热,低声说道。,
“民心如镜,殿下在河东所做的一切,百姓都刻在心里了。”
李承乾端坐马上,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方水土的气息都纳入胸中。
最终,右手沉稳有力地向前一挥。
“承乾谢河东父老盛情,如果有机会,还会再来,启程!”
百姓们追着车驾送出很远,掩面而回。
途中歇息时候,李承乾独自坐在临时书房内,面前摊开的正是那几份决定河东无数人头落地的铁证。
王玄悄无声息地进来,将一份刚收到的密报轻轻放在案头,说道。
“殿下,长安已有风声,御史台那边,弹劾您‘专权跋扈’、‘擅杀士族’、‘动摇国本’的奏章,可能已呈递御前,裴、崔、柳三家在长安的根须远比河东深厚,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
李承乾并没有任何的生气,反而笑了。
“专权跋扈?擅杀士族?动摇国本?”他们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一如既往地炉火纯青,本宫在河东动的是他们的命根子,他们自然要反扑,长安城,怕已是暗流汹涌,等着给本宫接风洗尘了。”
王玄垂手说道。
“殿下明鉴,臣已安排得力人手,先行一步,沿途打探消息,并暗中护卫罪证箱。”
李承乾点头,随后,他铺开一张素白信笺,提起搁置多时的紫毫笔。
这封给苏玉儿的家书,没有半句儿女情长的温存。
“玉儿如晤:河东事毕,根基初立,疫疠已靖,田亩尽清,豪强伏诛,民心思安,然骤雨虽歇,阴云未散,长安或有风雨骤至,暗礁险滩,尤胜河东,望卿珍重自身,持稳东宫,一切安好,勿念。承乾手书。”
寥寥数语,道尽了他对长安局势的预判和对她的担忧与嘱托,墨迹未干,信已被迅速封入火漆密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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