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伐过重,国本不稳?这些话看似担忧,实则诛心。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世家势力盘根错节,手伸得果然够长。
“太子妃苏氏,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长孙皇后收敛心神,恢复了平日的雍容。
“让玉儿进来吧。”
苏玉儿一身淡雅的宫装,仪态万方地走了进来,盈盈下拜说道。
“臣媳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她抬起头,眉宇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眼神却清澈沉静。
长孙皇后示意她近前,目光温和问道。
“快起来,坐吧,玉儿瞧着清减了些,可是为太子忧心?”
苏玉儿在榻边的绣墩上坐下,浅浅一笑,说道。
“母后明鉴,夫君远在河东,出生入死,儿媳在长安,虽不能随侍左右,心中无一日不牵挂,如今他虽平安归来,然朝堂之上风波又起,儿媳确是寝食难安。”
“哦?”
长孙皇后端起茶盏,说道。
“朝堂之事,自有陛下圣裁,你且放宽心,不会委屈了皇儿的。”
苏玉儿垂眸,声音带上哽咽。
“母后教诲,儿媳铭记,只是儿媳每每想起夫君在河东所见所闻,心中便如刀绞一般,实在难以平静。”
“嗯?承乾在河东,可是受了委屈?”
苏玉儿摇摇头,说道。
“夫君受些辛苦委屈,是他身为储君的本分,儿媳心痛的是河东那些无辜的百姓啊,儿媳听夫君说起,未行新政之前,河东是何等惨状!豪强如狼似虎,占地万顷,百姓却无立锥之地!春借豪强一斗粟,秋还三斗粮的‘阎王债’,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卖儿鬻女!那柳家的印子钱,利滚利,生生能将活人逼成白骨!”
苏玉儿描绘的场景,惨烈而真实,字字泣血。
她以儿媳的身份,将李承乾在河东面对的残酷和世家豪强的累累罪行,展现在了长孙皇后面前。
长孙皇后虽母仪天下,但深居宫闱。
她对地方豪强的具体恶行,尤其是如此惨绝人寰的细节,了解得并不真切。
苏玉儿的话,如同重锤敲在她心上。
“竟竟至于此!”
苏玉儿眼中含泪说道。
“若非夫君当机立断斩除元凶,封锁疫区,强令煮沸饮水、撒石灰消毒,更设立‘疠人所’隔离病患恐怕河东三州,早已是十室九空的人间炼狱!那些弹劾夫君之人可曾想过,若夫君稍有迟疑软弱,今日的河东,又会是何等模样?”
她避开了对朝臣的直接指责,将矛头直指裴、崔、柳等豪强的罪行。
并将李承乾的酷烈手段,置于拯救百万生灵的大义之上。
长孙皇后沉默了作为母亲,她自然关心儿子的处境。
但作为皇后,她更肩负着泽被苍生的责任。
“好孩子,难为你了,也难为承乾了,本宫知道了,承乾做得对,雷霆手段也是菩萨心肠,那些为祸地方的蠹虫死有余辜。至于那些流言蜚语,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且安心,陛下与本宫心里自有明断。”
“谢母后体恤!”
苏玉儿再次深深一礼,皇后这一关,稳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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