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但很快便归于平静。

孔昭和其他几位医官凑上前，仔细观察着病患的反应，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这般直接将药液注入体内，简直是闻所未闻！”一名医官低声嘀咕。

“是啊，万一药性发作，如何是好？”另一人附和。

陈纤歌那双死鱼眼扫过他们，没有解释，只是平静地记录下用药时间、剂量以及病患的即时反应。

接下来的日子，陈纤歌和农灵若便在这样的环境下，每日为病患诊治、用药、记录。试药院里，空气中弥漫着药液的味道，以及病患痛苦的呻吟和逐渐转好的希望。

那些原本被判了死刑的病患，在青霉素的作用下，一天天好转。高热退去，伤口收敛，精神恢复。他们的脸上重新出现了血色，眼神中也燃起了对生命的渴望。

这种肉眼可见的疗效，让那些原本持怀疑态度的医官们渐渐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们开始主动向陈纤歌和农灵若请教，仔细翻阅那些详实的记录。

只有孔昭，依旧板着一张脸，虽然不再公开质疑，但眼神中的审视和挑剔从未消失。他每日都会仔细检查病患的身体，试图找出任何一点不利的证据。

【系统提示：病患张三，男，年龄约四十，体重估测一百二十斤。诊断：左臂金疮感染并发败血症。当前状态：体温已恢复正常，伤口脓液减少，红肿消退。建议：继续使用青霉素V2.91，剂量调整为每次八十万单位，每日两次，肌肉注射。友情提示：宿主，你的“黄粉末”正在创造奇迹，但别忘了，奇迹往往伴随着风险。】

陈纤歌在心里回了一句：“我知道。”他当然知道风险，抗生素的副作用、过敏反应、耐药性……这些都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但他别无选择。

每日的高强度工作，以及体内“镜心之毒”的持续折磨，让陈纤歌疲惫不堪。他必须每日坚持俯卧撑，才能压制那股燥热和冲动。力量属性和体质属性在缓慢提升，但这距离“半步先天”的目标，依然遥不可及。

柳如烟的威胁，如同阴影笼罩在他的心头。他必须尽快拿到“七星续命丹”的丹方和丹药，不仅是为了解毒，更是为了获得武道功法，提升实力。而这一切，都取决于青霉素的最终验证结果。

一个月的时间，在紧张和忙碌中飞快流逝。试药院里的病患，大多数都已明显好转，甚至有几位已经可以下地活动。他们的感激之情，是陈纤歌和农灵若最大的慰藉。

孙奉御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其他参与验证的医官们，也大多被青霉素的神奇疗效所折服。

只有孔昭，在月底的最后一次检查后，依旧紧锁眉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试药院。

陈纤歌知道，最终的审判时刻，到了。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太医院的青霉素临床验证进入了尾声。

这一个月里，陈纤歌和农灵若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试药院。他们每日早出晚归，仔细观察每一位病患的病情变化，精确调整用药剂量，详细记录每一个细节。农灵若负责配药和注射，手法越来越娴熟；陈纤歌则负责诊断和记录，那双死鱼眼在面对病患时，总能透出一种令人信服的专业和冷静。

参与验证的太医院医官们，从最初的怀疑，到后来的震惊，再到如今的信服，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们亲眼见证了那些被传统医术判了死刑的病患，在青霉素的作用下，奇迹般地恢复健康。

“陈学徒，这药……当真是神了！”一位原本持怀疑态度的医官，如今满脸敬佩地对陈纤歌说道，“老夫行医三十载，从未见过如此速效、如此神奇的药物！那些金疮、痈疽，往日里不知要了多少人的性命，如今竟能如此轻易治愈！”

“是啊，陈小神医，农仙子，你们这是造福苍生啊！”另一位医官也由衷地赞叹。

农灵若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谦逊地回应着众人的赞誉。陈纤歌那双死鱼眼依旧，只是眼底深处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系统提示：青霉素V2.91临床验证阶段性成功。所有参与验证的自愿病患，病情均得到有效控制或显着好转。无严重不良反应发生。恭喜宿主，你再次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了数十条（这次是真正的）命。功德值+50。友情提示：最终报告和陛下的裁决才是关键。别忘了，孔昭那老顽固还没死心呢。】

陈纤歌在心里回了一句：“我知道。”他当然知道，孔昭的存在，就像一根刺，随时可能跳出来搅局。

果然，在验证小组提交最终报告的前一天，孔昭太医署丞找到了孙奉御。

“孙奉御，老夫以为，这份报告尚有不妥之处。”孔昭板着脸说道。

孙奉御一愣：“孔大人何出此言？这一个月的验证，诸位同僚都亲眼所见，青霉素的疗效有目共睹啊。”

“疗效老夫不否认。”孔昭捋着胡子，慢悠悠地说道，“但此药毕竟是直接注入人体，其药性是否会潜藏体内，日后引发其他病症？其对人体经络、脏腑是否会有长远影响？这些，报告中可曾提及？一个月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观察到这些潜在的隐患！”

孙奉御闻言，眉头微皱。孔昭的话，虽然有些吹毛求疵，但确实是传统医学的担忧所在。这个时代对药物的理解，更多是基于阴阳五行、经络脏腑的平衡，对于这种直接作用于病灶、且药性猛烈的药物，自然会心生疑虑。

“孔大人所虑，不无道理。”孙奉御沉吟道，“但那些病患，若非此药，早已不在人世。救命之功，难道不应放在首位吗？”

“救命固然重要，但若救了命，却留下无穷后患，又当如何？”孔昭步步紧逼，“老夫以为，在没有彻底弄清此药的药理、毒性以及长期影响之前，不宜大肆推广。至少，报告中应明确指出这些潜在的风险，并建议进一步的长期观察。”

孙奉御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孔昭是故意刁难，但他的担忧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如果报告写得太过乐观，日后真的出现问题，责任谁来承担？

就在这时，陈纤歌和农灵若走了进来。他们是来向孙奉御汇报最后几个病患的情况的。

听到孔昭和孙奉御的对话，陈纤歌那双死鱼眼微微眯起。他知道，这是孔昭最后的挣扎。

“孔大人。”陈纤歌上前一步，平静地说道，“您所虑的潜在风险，弟子并非没有考虑。事实上，在我们的试验记录中，对每一位病患的体质、用药后的反应，都有详细的跟踪记录。目前来看，并未发现您所说的长期隐患。”

“一个月的时间，能看出什么？”孔昭冷哼一声，“老夫行医数十年，深知药性复杂，有些影响，可能数月甚至数年才会显现！”

“孔大人说得没错，有些影响确实需要长期观察。”陈纤歌点点头，语气依旧平静，“但您是否想过，对于那些已然病入膏肓、命悬一线之人，他们还有数月甚至数年的时间去等待长期观察的结果吗？对于他们而言，活下去，才是唯一的希望。”

他顿了顿，那双死鱼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青霉素，或许不是完美的灵丹妙药，但它能救命。在生死关头，难道我们要因为担忧那些尚未显现的潜在风险，而放弃眼前这救命的机会吗？”

陈纤歌的话，掷地有声，让孔昭一时语塞。

农灵若也上前一步，柔声说道：“孔大人，我们理解您的谨慎。但试药院的病患们，他们用药后的变化，是实实在在的。他们脸上的笑容，他们对生命的渴望，是最好的证明。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说明青霉素的价值吗？”

孙奉御看着陈纤歌和农灵若，眼中露出了赞赏之色。这两个年轻人，不仅有医术，更有医者仁心。

他看向孔昭，语气坚定地说道：“孔大人，老夫以为，陈学徒和农姑娘说得有理。我们不能因为担忧未知的风险，而放弃已知的疗效。报告中，我们可以提及需要进一步长期观察，但青霉素的救命之功，必须如实呈报。这是对陛下负责，也是对天下百姓负责！”

孔昭脸色铁青，他知道自己无法再阻止这份报告的提交。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陈纤歌，拂袖而去，背着身嘴角确无奈一笑。

“多谢孙奉御！”陈纤歌和农灵若向孙奉御行礼。

“不必谢我。”孙奉御摆摆手，“这是你们应得的。这份报告，老夫会亲自呈送陛下。希望陛下能看到青霉素真正的价值。”

陈纤歌那双死鱼眼望向窗外，心中却没有任何放松。孔昭的阻挠只是一个小插曲，真正的考验，是陛下看到报告后的反应，以及……柳如烟。

他必须尽快拿到“七星续命丹”的丹方和丹药。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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