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梧桐叶掠过巷口,陈默蹲在路灯下翻看单据。当看见 \"恒通置业采购部\" 的红章时,胃部突然一阵抽搐 —— 这个章前世出现在他公司的收购合同上,此刻却盖在父亲工厂的出库单上,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小默?\"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小羽抱着作业本站在阴影里,书包带子上挂着恒通置业的挂坠,\"你在看什么?\"
本能地把单据塞进裤兜,陈默的手指触到纸角的毛边。他看着林小羽校服领口露出的锁骨链,突然想起前世结婚时,他送她的也是同款,只不过吊坠里嵌着的是他们的合照,而不是恒通置业的 logo。
\"没什么,\" 他转身走向路灯照亮的区域,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对了,你爸爸在恒通置业做什么?\"
林小羽的脚步顿了半拍:\"财务。\" 她的声音突然轻得像蚊子,\"你... 你最近好像变了很多。\"
这句话像根细针扎进心脏。陈默想起前世他们在恒通置业楼下的咖啡厅第一次约会,她也是这样欲言又止,那时他以为是少女的羞涩,现在才明白,那是卧底的警惕。\"人总是会变的,\" 他抬头看着月亮,\"尤其是发现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错了。\"
深夜,陈默在阁楼里支起台灯。父亲的铁皮盒里,审计照片上的李建明笑得格外刺眼,他的右手搭在父亲肩上,手指却指着照片外的某个点 —— 那个方向,正是 1998 年的 3 号仓库。
台历上的 11 月 20 日越来越近,陈默在笔记本上画下时间轴:10 月 17 日重生,10 月 22 日审计局介入,11 月 5 日母亲复查,11 月 20 日仓库交接,11 月 23 日车祸原定时日。每个节点旁都标着风险项,像排着队的定时炸弹,而他手里只有一把生锈的剪刀。
当笔尖划过 \"张建国调岗\" 时,陈默突然想起白天在厂区看见的场景:张建国穿着保卫科的制服,坐在门房里抽烟,曾经拿游标卡尺的手,现在握着生锈的门钥匙。这个细节让他浑身发冷 —— 保卫科,正是负责仓库安保的部门。
凌晨两点,陈默听见窗外传来卡车声。他爬上阁楼天窗,看见三辆印有恒通置业标志的卡车停在厂区后墙,几个黑影正往车上搬木箱,箱角的 \"9810A\" 编号在月光下格外醒目。他数着卡车数量,突然发现比前世多了一辆,而司机帽檐下露出的烫伤疤痕,和张建国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冷汗浸透睡衣,陈默摸出母亲的诊断书。良性结节,这个在记忆中从未出现的结果,让他第一次对重生的正确性产生怀疑。如果连医学诊断都会改变,那么父亲的车祸,是否真的能被阻止?或者说,他正在创造的,是另一个更可怕的平行世界?
钢笔在 \"不要相信任何人\" 后面画了三个着重号,陈默听见父母房里传来父亲的咳嗽声。前世这个时候,父亲正在为审计报告失眠,现在却因为他的介入,提前陷入了风暴中心。他突然明白,重生不是万能的橡皮擦,而是支带倒刺的刻刀,每道划痕都会留下新的伤口。
窗外的卡车发动了,引擎声惊飞了栖息在烟囱上的鸽子。陈默看着月光下的厂区,突然想起父亲图纸上的小房子,想起母亲饭盒里的腌萝卜,想起张晨塞给他的牛皮纸袋。无论命运如何改写,有些东西始终不变 —— 比如父亲指尖的机油味,比如母亲掌心的老茧,比如他胸口跳动的,想要抓住锚点的决心。
他摸出藏在枕下的审计单据,对着台灯举起,终于看见在 \"恒通置业\" 的红章下方,有行极小的铅笔字:\"密码 0\"。数字在灯光下跳动,像串即将引爆的导火索。陈默知道,这串由母亲的细纱机编号和重生月份组成的密码,将是打开 3 号仓库的钥匙,也是解开二十年阴谋的关键。
钢笔在笔记本上落下,陈默写下新的计划:10 月 25 日,接除张建国的妻子;11 月 1 日,潜入技术科档案室;11 月 5 日,陪同母亲复查;11 月 20 日,在仓库交接时获取证据。最后一行,他重重写下:\"如果我死了,把证据交给审计局张科长,左眉尾有痣。\"
放下笔时,陈默听见更夫敲梆子的声音,梆子声里带着夜的苍凉。他摸着口袋里的诊断书,突然觉得掌心发烫 —— 那不是记忆中的死亡预告,而是新生的倒计时。这一次,他不仅要改变父母的命运,还要在审计风暴中留下自己的指纹,让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手,再也无法遮住 1998 年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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