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皇子,已经撕下了最后一点伪装。
夏仲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要再次争辩,却感觉喉咙像被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官场沉浮数十载,他太清楚眼前这位皇子的手段和狠戾。
此刻若再强硬拒绝,不仅孙子保不住,整个夏家恐怕立刻就会成为对方泄愤和转移视线的目标!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屈辱感涌上心头。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疲惫的妥协和深深的忧虑。
“殿下……教训得是。”
夏仲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是老臣……糊涂了,隆儿能得殿下青眼,入文思堂受教,实乃……三生有幸,老臣……谢殿下提携之恩。”
他艰难地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李隆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冷笑:“夏尚书深明大义,本王心甚慰,那便请小公子出来吧,本王正好顺路,亲自送他去文思堂‘看一看’。”
“是……”
夏仲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转身,对侍立在一旁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管家嘶声道:“去……让小少爷过来。”
“是!”
管家汗流浃背的应了一声,随之才匆匆离开。
片刻后。
夏地隆被管家带到了前厅。
他脸上还带着被祖父突然叫来的茫然,但看到威严的大皇子,还是规规矩矩地行礼:“隆儿见过大殿下。”
李隆基上下打量着这个瘦弱的少年,脸上挤出一点“和蔼”的笑容:“嗯,果然一表人才。”
“您曾经说隆儿是一头猪。”夏地隆低声呢喃。
李隆基:“……”
夏仲:“……”
靠!
这不是直接甩了大皇子一巴掌吗?
李隆基的脸微微发黑,但努力露出一副笑意:“隆儿,你祖父已同意,让你随本王去新建的‘文思堂’见识见识,那里有许多有趣的学问和名师,定能让你大开眼界,跟本王走吧?”
夏地隆闻言,眼睛一亮,毕竟“文思堂”听起来像是学习的好地方。
因为李玄戈的原因,他现在十分热爱学习。
他下意识看向祖父:“爷爷?”
夏仲看着孙子清澈懵懂的眼神,心如刀绞,却只能强撑着笑容,艰难地点点头:“去吧,隆儿……要好好听殿下的话,用心向学。”
“是,爷爷!”
夏地隆不疑有他,兴奋地应道。
“走吧。”
李隆基不再看夏仲,转身便朝厅外走去。
两名侍立在门口的王府侍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看似护卫实则挟持般地将夏地隆“请”了出去。
眼睁睁看着孙子被大皇子的人簇拥着离开,身影消失在府门之外,夏仲僵立在原地,厅内死寂一片,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大皇子如此强硬地带走隆儿,绝不仅仅是去什么“文思堂”!
这分明就是另类的绑架!
是拿隆儿当人质!
十有八九……
昨夜的梗王府遇袭和他有关!
而对方的目标,恐怕根本不是他夏仲,而是他的孙女夏玲珑,更是夏家如今最大的倚仗……
八皇子李玄戈!
他们这是要用隆儿来威胁玲珑,威胁八殿下!
“快!”
夏仲猛地回过神,脸上血色尽褪,对着管家嘶声吼道,“备车!立刻备车!去梗王府!快!!!”
“是!”
管家惊醒了过来,急忙应了一声。
很快。
夏府的马车在帝都的街道上疾驰。
“快!再快些!”
夏仲对着车夫嘶声催促,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马车终于在他心急如焚之下,抵达了梗王府。
夏仲甚至等不及车夫放稳脚凳,一把推开车门,踉跄着冲了下去,差点摔倒在地。
他顾不上仪态,跌跌撞撞地冲进大门,对迎上来的王府侍卫急吼:“快!带我去见八殿下!十万火急!”
侍卫见他神色惶急,不敢怠慢,引着他快步穿过回廊庭院,直往王府深处走去。
……
王府后园,锦鲤池畔。
水波粼粼,映着午后温暖的阳光。
几尾色彩斑斓的锦鲤悠闲地游弋,偶尔吐出一串细小的气泡。
李玄戈正斜倚在池边的躺椅上,手中握着一根青翠的鱼竿,鱼线垂入水中,纹丝不动。
他双目微阖,神情慵懒,仿佛在享受这难得的片刻闲暇。
虞姬和鱼幼薇在不远处的凉亭内低声交谈着什么,偶尔传来一两声轻笑。
这岁月静好的画面,与夏仲内心的焦灼如同两个世界。
“殿下!殿下!”
夏仲几乎是扑到池边,声音嘶哑破碎,“老臣……老臣有罪啊!”
鱼幼薇两女顺势望来。
李玄戈也是缓缓睁开眼,眸中并无多少惊讶。
然后。
他随手将鱼竿递给了鱼幼薇,坐直了身体,一副笑眯眯的问道:“岳祖父大人何事如此惊慌?坐下慢慢说。”
夏仲哪里坐得住?、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声音哽咽。
“殿下!隆儿……被大殿下带走了!”
“他……强说是什么‘文思堂’要提携后辈,可根本就没有什么文思堂!”
“那分明是……是绑票啊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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